父亲二三事

我小的时候，父亲在县食品经营处上班，先在老城，后来移至西关。其间的几件小事，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所以至今还记忆犹新。

大概四五岁吧，一次，父亲休假回家，临走之时，哄我到城里玩，我便随父亲到了县城。其时在老城，店门是一排活动门板，白天缷下来，晚上用木杠杠住，不用加锁的。父亲住的是一间小房，虽然只有简易的桌床，但整理得很干净。晚上睡觉的时候，父亲给我洗了脚，其时我只是意识到这比乡下有点麻烦，而夜起时的小事则让我彻底改变了一种习惯了。约摸在半夜，我说：“我要解手。”

父亲拉着了电灯，看着我起来。当我的双脚将要落地之时，父亲阻止说：“穿上鞋，要讲卫生。”请知道，这之前我是不讲究这些，夜间下床常光脚在地上走来走去的。正是经历这次以后，我才从此养成夜起穿鞋的习惯了。

接下来的是在西关，现在的剧院隔壁。当时临街一溜平房，有两个店，东边是父亲的经营处，西边是百货栈。这次在那儿玩，应该是夏天吧。父亲上班的时候，我无聊之下，喜欢到百货栈里面玩耍（店员和父亲熟识）。这天，父亲忙碌了一上午，中午时要休息了，一者由于天热，再则怕我乱跑，因此要我也睡一会儿。但不知怎的，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就求父亲同意我出去玩。我出去后，独自害怕迷失，不敢走远，就到得新华书店的楼下，坐在窗台下面耍起来。然而在我低头下视之时，无意中却有了新发现------即离我很近的地方，不知是谁掉下了一枚二分硬币。当时仅我一人，何来失主？况又是小钱，就捡起来到百货栈买了一小卷糖片吃。回去时，父亲问我到哪里去玩，我顺便说出了捡钱买糖之事。谁料父亲先是惊讶，接着又说我肯定拿了百货栈的钱。我再三说明，父亲确信是我捡来的后，这才放了心。

父亲还是个孝顺的人。其时我的爷奶都健在，住在合院的上房，我们则住在紧邻合院的小院里。虽然是至亲，待我也不错，然分伙吃饭，又隔了一个院子的距离，在少不懂事的我看来，似乎关系有点远。那时父亲每每从城里回家的时候，常捎几个炉鏊馍（当时不是逢年过节农村连蒸白膜也是难以吃到的）。通常情况是，父亲一到家，打开提包来，拿出两三个炉鏊馍，举着对我说：“去，送给你爷奶。”

初始我很不理解，心想：给我捎的馍，怎么要送爷奶？父亲看我站着不动，就解释：“去吧，回来有你吃的。”我这才明白过来。以后凡叫我送馍什么的时候，我便欢快地送去，飞快地回来。记得父亲曾开导我：“有好东西吃的时候，要先老人，后孩子。”

父亲的这些小事，虽然过去几十年了，但在我的脑海深处，还时时泛起记忆的涟漪。每当想起，我总感觉那么的温馨，那么的意味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