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赵现英

去年的时候，就萌生了写写母亲的心，因为母亲和我聊天时，经常说起她小时候和年轻时的事。本想今年母亲来我家住时，详细了解一下，再记录成文，不曾想，今年3月13日，母亲永远离开了我们。只好带着遗憾，凭着记忆，写一写我的母亲。

母亲生于1933年2月17日，卒于今年3月13日，享年87岁。

母亲是苦命的。母亲生在兵荒年代，出生于穷苦家庭。小时候忍饥挨饿，不到一岁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13岁时失去了母亲。听母亲讲，姥爷年轻时给留马的一家当长工管喂马，后来，皇协军打过来了，烧杀抢掠，人们四处逃命，皇协军让姥爷牵着马把他们送到某地。当时正下着大雪，姥爷被他们带走了，再也没有回来。姥姥带着母亲和姨（姨比母亲大三四岁）相依为命，因为缺吃少穿，姥姥把家里的田地也卖了，虽然解了燃眉之急，但没有了地，以后的日子更没法过。母亲六七岁时，姥姥带着她们改嫁到郭家窑。没几年，郭家窑的那个姥爷也死了。姥姥又带着母亲和东姚的在郭家窑南岸打工的长工生活在了一起。由于生活拮据，在家就得被饿死，姥姥不得不卖掉母亲。有一年，姥姥拉着母亲到县城去卖。忍饥挨饿走了一天，也没找到买家。12岁那年，母亲被卖到了西乡（曹家庄）一大户人家当闺女。在曹家庄，母亲时常被嫌弃，经常受到“不听话就杀了你”的恫吓和威胁。一个小女孩，怎么会受得了？母亲就试图逃跑，两次都没跑成，被抓了回去。后来，终于有了一次机会，母亲就拼命地向东跑，知道过了东边的那座山就回到了家，才终于跑回了家。后来，曹家庄来要过人，母亲说什么也不跟他们回去，就这样母亲留在了家。母亲13岁时，姥姥去世了。姥姥去世后，母亲无依无靠，成了没人要的孩子，后来还是母亲的姥爷收留了她。嫁给父亲后，奶奶找到大姥爷家，大叔伯舅认了母亲，母亲才算有了娘家。姥姥去世后葬于何地，我都没敢问，怕母亲伤心。母亲没有上过一天学，一个字都不认识，甚至连电视里的普通话都听不懂，但母亲却心明如镜，知书达理，说话有条理，做事有章法。

母亲是贤惠厚道的。16岁那年，母亲嫁给了父亲。父亲是长子，三个弟弟一个妹妹。她孝敬公婆，善待弟妹。到后来叔叔们相继成家，从来没和家人红过一次脸。这样的大家庭过了19年，直到1968年才分家另过。母亲和邻里和睦，从来没有和村上的人拌过嘴。母亲常说，吃亏是福。

母亲是坚强的。父亲是公家人，平时很少回家。母亲生养了八个儿女，一人亲手带大，从来没有拖累父亲。在靠挣工分的年代，没有工分就没有饭吃。母亲白天下地干活，晚上，还要坐在煤油灯下，纺线织布，为儿女们缝补衣裳。为了多挣工分，母亲经常把嗷嗷待哺的孩子放到炕上，用被子围起来。孩子饿了就哭，哭累了就睡，睡醒了再哭。有时下地回来，孩子拉了屎，蹭得到处都是，母亲从来没有抱怨过。在母亲住院的日子里，只要能下地大小便，从来不在床上，咳嗽吐痰多数自己擦。母亲80多岁时，还自己换窗帘，换挂钟上的电池，自己洗衣服。母亲常说，你们忙你们的，我自己会做，从不拖累儿女。

母亲是看似严厉实则慈爱的。记得我六七岁时，六妹不到一岁，我没有看住六妹，她攥死了一个鸡崽。母亲很生气，从地上拿起一个石块，冲我头上砸来，我吓坏了。其实，砸到头上的不是石块，而是攥着石块的手。在我的记忆里，就挨了一次打。长大后，我才知道母亲为什么那么生气。当时父亲一个月工资才几块钱，一个鸡崽顶好几个鸡蛋呢！我长大参加工作后，有时想吃过饭帮母亲洗洗碗吧，尤其是中午，母亲常说，你去睡吧，从不让我们干活。我都50多岁了，她还把我当成一个孩子，总是千叮咛万嘱咐，总怕我想得不周到。儿女们再老，在娘的眼里永远是孩子。二姐六十多岁了，去年，和家里人一块去登山了，当时母亲不知道。天黑了，二姐还没回来，母亲着急了，给大哥打电话说，快给你二姐打打电话，别让她走迷了。这就是母亲，这就是娘！

母亲是勤俭持家的。父亲工资不高，我们兄妹又多，母亲除起早贪黑挣工分外，还养了几只鸡换几个零花钱，补贴家用。衣服都是大的不穿了小的接着穿，破了再补上补丁接着穿。记得我十二三岁时，母亲给我做了一件涤卡的新衣服，我别提多高兴了。上小学时，母亲用一个鸡蛋换了一支铅笔。没用两天，铅笔丢了，我不敢告诉母亲，就砸了一个废电池，弄出里面的碳棒当笔用。没过几天，还是被母亲发现了，母亲没舍得买新笔，给我修了一支哥哥用过的旧钢笔，我用了好几年。

母亲是幸福的。母亲年轻时受了很多罪，吃了很多苦，但后来儿孙满堂，孙子外孙18个，重孙重外孙17个，而且个个孝顺，平时嘘寒问暖，不是买好吃的就是买新衣服。

母亲虽然走了，但留给了我们坚强、宽厚、慈爱、节俭的好品德。母亲虽然走了，但母亲的音容笑貌永远留在我们的心里！

母亲，儿孙们永远怀念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