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唱解乡愁

“回乡一次，欣然一年；魅力故土，不再乡愁……”身为军旅作家的燕子，当她从北京回到阔别多年的云和小顺老家，在装饰一新的文化礼堂看完父老乡亲演出的村晚后，在微信上留下了这番感慨。

年味、乡愁，在村晚舞台上弥漫；这山、那水，在村晚舞台上变幻；父老乡亲的热情、美丽故土的巨变，在舞台上清晰呈现……大年初二，小顺村晚在舞蹈《欢乐迎春》中开场，这些地道的“泥腿子”扭动着或粗犷、或婀娜的舞姿，再现了往日村口迎接外出求学学子、回乡探亲村民的感人场景，村口的大樟树、风尘仆仆的游子、重重的背囊、烫手的土鸡蛋……面对此情此景，一串温热的眼泪从燕子的眼角悄悄滑落。

这时，村晚适时献上爆笑版的《五老嬷送祝福》，这让燕子不再伤感。她完全没想到，平时忙在田头的魏婶会有这一手，走了猫步，又跳鸡舞，夸张的动作把大家逗得笑成一团。这边还沉浸在欢笑中，那边英姿飒爽的“花木兰”上场了，领衔演出的是翠云阿姨，那扮相、唱腔、台风，可与专业演员相媲美。小时候，燕子就是听着翠云阿姨的《谁说女子不如男》长大的，那时，她曾在小脑袋瓜里想象着金戈铁马的雄壮场面，而今天，她已戎装在身……想到这里，燕子不禁动容，舞台与现实、昔日与今朝、乡亲和自己，似乎在这一刻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嫂嫂人勤心肠好，家里欢乐不会少……”曾经的邻居玉梅阿姨唱起了《夸嫂嫂》，博得台下掌声一片。“你也做得好，也要夸！”台下的观众自发“互动”，齐声应和，因为玉梅阿姨的《夸嫂嫂》夸到大家的心里。就在这个时候，村里的老干部被请上舞台，现任村干部为他们献上鲜花和祝福，感谢他们为村庄发展所付出的艰辛与努力，向村民传递关于感恩、尊老爱老的正能量。

而小顺，从来不缺正能量！

随着舞蹈《做军鞋》的上演，燕子的思绪回到另一个时空：七十多年前，在上海沦陷，杭州危在旦夕时，民国浙江省政府主席黄绍竑洞察局势，在易守难攻的小顺开始兴建浙江铁工厂，专门生产步枪、机枪、子弹和手榴弹。

1939年4月3日，小顺村迎来了历史性的一刻，周恩来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副部长的身份，由黄绍竑陪同到铁工厂视察，并在工厂食堂向全厂职工发表了抗日演讲。他说：“工人二字合起来，就是‘天’字，工人阶级是顶天立地、创造世界的。只有我们工人才能把一块块废铁制造成机器、枪支弹药和飞机大炮，谁也没有像你们工人这样伟大!”周恩来的演讲，一次又一次被暴风雨般的掌声打断。

随后，“浙铁”诞生了中共第一个党支部，继而建立了中共“浙铁”委员会。一批在“浙铁”成长的地下党员，穿着小顺村民亲手缝制的布鞋，或到皖南参加新四军，或从事敌后根据地工作，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抒写了一段又一段传奇人生。

几年时间里，浙江铁工厂迅速发展壮大，增设了大港头、玉溪、石塘三个分厂，工人从一千多人发展到四千多人，机器从二三十台增加到一千多台，到了1942年，每月生产1千多支步枪、50多挺轻机枪，6万多颗手榴弹、枪榴弹，为抗战胜利立下汗马之功。

一年多后，爱国华侨领袖陈嘉庚先生率海外侨胞慰问团，千里奔波来到小顺。在周恩来演讲的地方，陈嘉庚介绍了全国各地特别是延安的新气象，要求国共两党竭诚合作，一致抗日，希望工人们多生产武器，支援前方，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

“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陈嘉庚的演讲，激发了工人们的抗日激情，他们振臂高呼，誓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

小顺这片红色的土地，还留下了冯雪峰的足迹。“皖南事变”后，冯雪峰被捕，关在上饶集中营，化名冯福春，后经党组织营救脱离虎口，辗转来到位于庆元下际村的“浙江第二儿童保育院”疗伤。1943年初，时局渐趋平稳，“二院”迁回云和，借用已停产的小顺“浙铁总厂”作院舍。冯雪峰也随院来到小顺，他一边养伤，一边写作，完成了杂文集《乡风与市风》的创作，并帮助编辑《浙江妇女》周刊。

这段烽火岁月，成为小顺的记忆，让小顺人刻骨铭心。而滋养小顺的八百里瓯江，同样让小顺人牵肠挂肚。

“龌龊水不倒、洗洁精少放、除草剂莫用……”宣传治水护水的《五水共治好》上演了，虽然都是大白话，却是农村治污水、护绿水的大实招，只有人水和谐，才有活力，才有风景。燕子记得，二十多年前，为了建设石塘水库，村民舍弃家园，或举家外迁，或靠边发展，当时好多家庭缺吃少穿，生活极为困难。而如今，小顺建起了新农村，家家户户住上了新房，村口建起了廊桥、牌坊，青山、绿水、长堤、垂柳、帆船、白鹭……一处处鲜活的风景，构成了一幅美轮美奂的山水画卷。小顺村还顺势打造了“节气一条街”农家乐集群，“谷雨农家”、“清明时节”、“大雪寻梅”、“小满人家”等店名匠心独具，不少村民们搞起了生态休闲旅游，卖起了风景，日子越过越红火。

“聚一份祝福，聚一份兴旺；聚一份风调雨顺的好景象……”当《欢聚一堂》的歌声在晚会上唱响，全场起立，无论是守着这方水土一辈子不曾离开的父老乡亲，还是即将远行的游子，都打着节拍，齐声高唱。

此时此刻，燕子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南来北往的燕子，而故乡小顺，是她生命中永远无法舍弃的“燕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