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

丙申年的秋天，没啥特别的。雨水少了点，时不时洒湿地皮。红的黄的叶子渲染着，云层厚了薄了，阵风过山，明艳的山菊花黄灿灿的，几只或是一群蜜蜂赶过来采蜜……

秋山不远，细雨沥沥的山峦更近了些。就在外方山中，就在倒回沟内，人家的瓦屋平房，高低远近，几串檐下青红辣椒，一嘟噜野葡萄，三五架蜀黍随意挂起来……炊烟起了，山里人家的气息散淡开来。不经意间，走进了秋山意蕴里。

亲戚家在办喜事，虽说是老屋总也弥漫着喜庆的味道。一大簸箩冒着热气的馒头，一样一样的热菜在锅里翻炒，一盘一盘凉菜排列齐整，色香味厚道朴实，一如山里人的禀赋，说不出的自在自如感染了我。一个客人，像我，隔些年都要来倒回沟走走。待客，叫你没有拘束，是回家的感觉。看到的新旧交替，向上向善的欣欣向荣，也从来不是好日子放在梦里过的。亲戚大都不多说话，对生活的认真，解决困顿的执着，一步一个脚窝，从来不惜力气！买车，盖新房，娶媳妇嫁闺女，风光在辛劳里，也在守望大山的跋涉中……

碓確圆（可能写了别字。是已经不再用的生活用具，破碎粮食用的）是这个自然村的名字，沿用了多久实在说不清楚了。捣碎粮食的画面一起一落，还有沉甸甸的石头撞击石头的声音，属于那个远去时代的定格！一个罗圈洼，一道道梯田直排到洼顶，红茱萸盈眼的菊花镶了耐看的花边。偶尔来过的看客，说白了是过客，融不进去如同飘过眼前秋山的云雾……

妻子和他的几个老表说着住外婆家的趣事，说到了爱哭的她曾被吓得不敢再哭一声，说到了怀着孩子吃青杏，外爷喊她回来爬坡上高的情形，仿佛就在眼前，就发生在昨天。其实，二十几年的光阴过去了。当时，在倒回河里摸螃蟹逮鱼虾，简单到用小竹篮水里一捞就有鲜活的鱼虾儿。可如今，这里亲戚吃水是在河边砌了水泉，几个大石头一摆，清冽的水汩汩有声，是否当年的味道，喝一口没啥感觉的。长流水，云影飘白，鹅鸭成群，成了美好回忆！河枯水干，水曲柳红樱束的根须不再鲜艳了……

和几个小朋友上罗圈洼。他们叫着笑着，“柿子山，柿子山……”，一个劲问我是山上长出来的，还是人栽的！一听说是种的，都说没意思。再讲先有野生后来人嫁接了，他们一脸茫然。其实，自己没嫁接过，凭经验说说而已。柿子熟透了，落在地上，捡起来吃真甜啊……

喜宴，厚道的家常菜。喝了酒，没有飘飘然，也没有说多话。

走到江边亲戚家，不明白“江边”村名的由来。盼水，有点那意思吧，厨房里，妻姨忙着为去的人装橡子凉粉。闻到这里烧柴火浓浓的味道，还有灶台铁锅油亮的质感，那些炊具静物一样美！经常说自己是山里人，还说看山不稀罕，多少有点自嘲吧。分不清橡子凉粉，白栗与青冈的果实有哪些不同，看了颜色，听了解说，尝过之后，无非还是肤浅的认识。

不让走，非要叫住下来。心想还是走吧，当然不是客走主安的意思；老想着，总有那么一段时光，在这深山老林中，在亲戚家里，住上些天，好好和大山亲密接触。自己给自己命题，秋山望去是春山。最好拿了纸，一笔一画写喜欢的文字，看能否留下心路轨迹？

五步之内有风景，也不是五步之内必有芳草！这个我清楚。心里有的，一切都在路上……

忽然明白，找到参照固然重要，能看见自己的位置。然后呢？想去哪儿，去哪儿的路径才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