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苹果

盛夏的午后，太阳毒毒的炙烤着大地。

饭后，大人们不厌其烦地杜撰着偏僻山坳里有鬼推磨的故事哄我们午休。等他们酣然入睡后，急不可耐的我们一骨碌下床，蹑手蹑脚地掩门逃窜。在预先约定的地点会合后，一行五六个径直朝村后的山坳进发。那里有一片果园，数百棵树分布在负势竞上的梯田里。

蝉儿在枝头嘶鸣，树叶纹丝不动。来到坡顶，淋漓的汗珠洇湿了背心、短袖、裤衩。在杮树下，我们召开个“战斗”布署会议：有人负责放哨，有人炮制声东击西的假相，有人专门入园“行窃”。

分工完毕，我们猫着腰，借助手势，潜到果园的洋槐树篱笆外，静候位于制高点的放哨者发出信号。

当看到赤裸上身的放哨者拿背心使劲临风抖一抖后，我们兵分两路行动。

一路来到高脚屋处的篱笆外，或佯装扒石头逮蝎子，或争执……动作越大越好，吸引守园者过来巡视。

另一路在成功入园之前先开发自身优势，考虑如何盛放“战利品”。有的把背心下摆掖在裤子里，抽紧皮带，上身四周皆可盛放；有的干脆脱下短袖，系上扣子，封死胳膊筒。接着，在篱笆的薄弱处捅个窟窿，鱼贯而入。

三四个孩子来到园子里，猿猱一般爬上树，倚在树杈间，左右开弓。一个，两个……酸涩硬实的青苹果便成功地纳入贪婪者的无底囊中，哪有人顾及快要跃出胸膛的极速心跳。

“有人偷苹果嘞——”声音从对面的村庄里传来。

慌乱间，我们从树杈里滑脱下来，狼奔豕突般四散逃窜。幸运的循着来路，“哧溜”钻出窟窿；倒霉的慌不择路，冲着面前的篱笆，深吸一口气，竭尽全力，加助跑，一跃而过。全然不顾撒落滚滚而去的苹果和锋利枣刺的剐擦，跑至山顶，风一般泄下山岗，绝尘而去……

确认守园者没有追赶过来，我们一屁股蹲坐在田野里，上气不接下气……“战利品”早已所剩无几了！待稳了神后，才发现或裤衩或背心剐破了，那耷拉的布头仿佛抗战片中投降的倭寇从碉堡里伸出的白旗；或脚底掌疼痛难忍，脱下鞋子，细探端的，竟拔出锋利的枣刺来。原来是挂了彩一路飞奔过来的，这种置之于度外的精神可圈可点。此情此景经常逗得我们前仰后合……

那时，科学技术落后。在农村，人们过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田园生活。尽管如此，仍衣不蔽体，食不裹腹。父母忙于自己的活计，根本无暇看管孩子，山上的野果般毫无遮挡地疯长着。我们得以零距离走进大自然，倾听大自然，享受大自然，自由吸纳自然之灵气，在幼小的心灵里不断缔造着造化赐予我们的福祉。不知科技飞速发展、电脑普及的今天，整天宅在家里，灵魂游荡于虚拟的网络世界里的孩子们是否会和儿时的我们那样大异其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