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不容易

作者：上邪

一个小孩背着箩筐——肮脏的衣服，肮脏的箩筐——肮脏的小孩。
手里握一把貌似沾满黑油的镰刀，更加突出这个小孩的身份：捡破烂的。
城市的清晨还蕴存着浓烈的春寒，如果呼出一口气，在半空中便形成一团白色的雾。
来往行人并不多，只是步伐匆匆，为鼓鼓的钱包或是为碗里的肉。
孩子十分突兀的杵在电线杆旁。
电线杆细细长长，孩子却背着比自己身体还大一号的箩筐。
——巨大反差倒是显得极其和谐。

没有人注意他（或是她），哦，不好意思，辨不出这孩子的性别。
满是油污的脸蛋和瘦小的身材完全没有写出任何有关性别的符号。
翻翻这个垃圾桶，翻翻那个垃圾桶。
塑料袋，塑料瓶，报纸，杂七杂八的东西迅速填进背上的箩筐。
我在想，幸好天气寒冷，否则苍蝇的儿子就会爬上身。
我还想，幸好不是夏季，否则前一夜醉酒人的呕吐物肯定非常刺鼻。
所以，此时的垃圾桶还算比较“干净”，气味也还算比较“好闻”。
身旁同事说，看啥呢，快走。
我转头，说，没什么，走吧。
这个孩子只是城市背光面的产物之一，因此，没有人去注意他。
对于我，这孩子则是在同事买环城路口的大饼，停驻半刻时，目光无意识四处搜寻而来。
同事也注意到这个孩子。¬她说，知道吗，这个孩子就在学校背面的那个矮房子里，和他奶奶一起住。
我貌似恍然大悟回应，哦……
同事又低声说，他爹妈都死了，他奶有点老年痴呆，所以，全靠这娃一个人每天捡破烂。
我盯着同事，等待下文。
可同事没再说什么，急急拉着我朝前走。

这时候，孩子揩一揩鼻涕，抹一抹头发，忽然“嘿嘿”一笑。
我眼角余光看到他手里紧捏着一块刚刨出的大且完整的铝制锅盖。
唉，活着，都不容易。
所以，不能再继续逗留，我得上班，步伐匆匆，为了鼓鼓的口袋为了碗里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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