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作者：大公子

父亲，如牛的父亲，拖着沉重的犁耙，吃力的深耕。
寒冬的晚上，一家人挤在被窝里，昏黄洋油灯的照耀下，母亲做着一些缝缝补补的事，姐弟仨围着父亲听许多的故事。
对于地名的记忆，吕庄，我们一家呆的地方；刘大庄，姥姥家呆的地方；北京，毛主席呆的地方；开封，父亲出去时呆的地方。
母亲说白玉兰盛开的时候，父亲就回来了，于是每次出去玩和回家来的时候都跑过去看看。
父亲是喜欢吹口哨的，一个正在等着母亲做饭吃的晚上，突然为那熟悉的声音所惊觉，在一片漆黑里跑了出去，张大眼睛盼望着...那不是我的父亲，却在我的脑海里永远留下了一个骑着车子吹着口哨的父亲的身影。
父亲回来了，带了好多的糖还有一桶的书。依偎在父亲的怀里，口里嚼着糖，一定是很幸福的吧！
闲时的父亲会做起泥瓦匠，跟着本家的一队人，四里八乡的跑。邻家的叔叔告诉正在玩耍的我，父亲从墙上摔下来了，便一直守在村口张望，看到的是依然的父亲依然骑着车子依然匆匆的吃了饭有匆匆的离去。
父亲是什么都会的，家里无论什么东西坏了，父亲总会把它修好。
父亲的手很巧，一次我缠着父亲给我捏了一个泥人，竟然和用模子倒出来的一样，还能拿着吹口哨。
父亲的字存其身而忘其形，简介疏朗，方正大气。
父亲病了，已经有三个月没有见过父亲母亲了，他们都在商丘，一个很远的地方。周围的人忽然对我们好起来，给我们吃的，还有过冬的衣服，还商量着要把我们姐弟分开，父亲的三个兄弟里一家一个。当时很害怕，如孤苦的小鸟，相互依偎，在寒风中瑟缩。
园子里母亲种的白菜，一如我们孤零零的立在阴冷的天空下。父母亲不在家的日子，爷爷每天来给我们做饭。摘下几片叶子来，洗净，用开水烫一下，撒点盐，就可以吃了。永远记得的画面，一个瘦削的老人端着碗，用手搅拌着里面晶莹的叶子，身旁是三个用期盼的眼光注视着自己的孙子、孙女，等待着爷爷变出美味佳肴来。爷爷教我们的方法，陪伴了我们许多的日子。那种味道，之后我曾无数次的寻找却再也没有找到。
在我们习惯了这些相依为命的日子，几乎忘记了父亲母亲存在的时候，忽然一个漆黑的夜里，几个人来我们家拉车子，说父亲就在北地，要把他拉回来。父亲回来了......我紧跟着他们，尽管没有人留意或在意我，也没有人会给我照着路。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泥泞里，鞋虽然湿了，泥水溅的满腿都是，心却是紧张和兴奋的。终于看到了前方的亮光，许多人挤在一间屋子里，我趴在门框上，探出半个头来，偷偷向里面张望...那是我的父亲，他正躺在床上，微笑着望着我，我的心怦怦直跳，却不敢跑过去。
父亲撑起了头顶的蓝天，和这天空下无忧无虑的一切，我全部的天下。
......
前些天，父亲的胃一直疼，吃了两个月的药也不见好。刚打电话问父亲，说他在商丘，一个人去检查，一个人做了激光切除手术。我是担心的，父亲也是担心的，虽然十几年过去了，父亲还是担心自己的孩子孤苦无依。可他又能靠谁呢？爷爷奶奶早已不在了，在这广袤的天空下，父亲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了。
爸，生日快乐！

零八年阴历八月二十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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