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的榆树

作者：高顺喜

我家的小院里长着许多树，有槐树、椿树、枣树，有桃树、杏树、梨树，还有一株榆树。

这株榆树，童年时的它同身边的小树一样旺盛地生长，笔直向上，嫩枝绿叶，朝气蓬勃，人见人爱。可是，从少年时起，自从一场大风把它刮歪后，它就再也不肯向上生长了，而是横向“发展”了。为了纠正它的“错误”，我曾用绳子把它绑在它身边的树上，希望通过别的树的帮带使它改变生长方向；也曾用棍子支撑它的一侧，企图通过“外力”的作用使它向上生长，但事实证明我的“努力”均告失败。而它在季节的周而复始中长成了一棵“惨不忍睹”的大树——树身疙疙瘩瘩，树皮皱裂，枯枝满冠。

而今，目睹此树，我心里别扭，于是就有了“刨掉它，再植一棵”的念头。但当付诸行动时，我又于心不忍，毕竟它是一棵已经成长多年的树，阳光沐浴过它，风雨吹打过它，小鸟亲吻过它，它有自己的生长阅历和独特的生命体验。再植一棵，已非原来的它了。仰视它四散的树枝，我想，把它向下的枝条砍去吧，也许会发生奇迹的。说干就干，约略一个时辰，我就把它向下的枝条及头上的枯枝全灭掉了。

后来，我发现，这一次的努力仍使我失望，它依然我行我素，不往上长而横长。父亲说：“把它出掉算了，太难看了。”我笑了笑，未置可否。

说话间，几年又过去了。一个春天里的一天，我坐在院内读书，两眼发困之际，我合上书本，仔细打量院内的树来。我忽然发现那一棵斜卧空中的榆树，别有一种风韵：它独辟蹊径，别树一帜，以一种与众不同的姿态生存着。我的心跳快起来，我庆幸当初没有毁掉它，我感激上苍让我发现它的美丽。同时，我也看到自己的狭隘——为什么非要从“向上”的角度要求它，看待它呢？横向或斜上的生长不也是一种美丽吗？其实，我们生存的方式何止一种呢？每个人都应有自己的活路，那种用一个标准、一把尺度和一种眼光去要求、评判和看待他人的心态和做法是多么偏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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