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前的榆树

作者：杨国杰

父亲说这辈子净翻弄房子来了。
如今我家的房子是5年前盖的，那时候父亲还没有退休，盖房子的时候母亲操了很多的劳作，农村盖房子不像城里一样自己一点也不用参与，盖好了自己掏钱买就是了，农村盖房时主人总是要出力操心的。没盖之前父亲说干脆再接点钱在县城买一套房子吧！父亲虽说也是一个小电站的站长，可是母亲舍不得家里的四亩多地，于是最后还是在家里盖了。那时候我在镇上复读初三，星期天回到了家看到原来的房子已经是残垣断壁了，自己的小床暴露在天空之下，墙上的海报无所遮挡的和外界混在一起，阳光照耀在桌子和箱柜之上，我站在那儿仿佛体验着某种破碎，我想这些东西有多久没有接触过阳光了，如今它们没有墙壁和天花板的遮挡显得孤苦伶仃，又仿佛像历史遗物一样诉说着沧桑的故事。
现在的家在村里的北头，老家在村里的后坡上，对于现在老家给我留下的画面只有那些拆完后的残碎砖瓦和家门前的一棵榆树。
94年我家从后坡搬到了北头，在北头盖房子的时候我只有四岁，听父亲说那时资金周转不过来，母亲说要把那颗榆树卖了，可是父亲说那时候卖不值多少钱，等再长几年值钱了再卖。后来在北头盖了房停了几年，为了给爷爷安置地方住，又盖了一间厦子，同时翻弄了门楼，又需要钱，母亲说卖了那棵树吧，父亲还是不舍，说长势正好，卖了可惜。到了05年又重新盖房子时，砖和钢筋水泥都涨价了，父亲和母亲都说把那棵榆树卖了吧，终于找到了买家，可是出的价钱太低，终究还是没有卖。父亲说房子翻来弄去再缺钱还是没有把那棵榆树卖出去啊！后来父亲说不卖了，就随他长吧！
有时候，我会去思考根对于生活的意义，甚至有时候我在现在光滑的白色墙壁和地板砖的卧室里也体会不到原居的含义，那时候某种漂泊感即使躺在家里温暖的床上也油然而生，那时候我就会想起老家，实际上我记事的时候已经不在老家住了，老家在那时候已经没有什么面貌了，仅留有一颗高大的榆树伫立在那儿，我只有在想到那棵榆树时心里才得到一丝的安定。
很多时候，我都会行走在村里高处的黄坡上或是平处的河滩间，每次当我来到后坡，老家那里已经成了一片庄稼地，只有那一棵大榆树耸立在那儿，借此我才能辨别出老家的具体方位。我站在他的面前仰头看他，他一动不动，我在他的旁边坐下小憩一会，他还是一动不动，我离开他的时候夕阳已经在天边苍凉残照，我仰视着夕阳下他的繁茂枝桠，仿佛听到他剧烈的无声尖叫，但他还是静默默的伫立在坡头，注视着故乡的这一片黄土，仿佛老人注视着他的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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