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困境

作者：春江月影

十几年前，我在乡下教书时，工作条件极其艰苦，工资低不说，单就住房条件就有点让人受不了。教师宿舍是七十年代初建的土坯房，摇摇欲坠的样子，像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最要命的是每逢雨季，尤其是在夜里，屋里屋外雨流如注。常常让人胆颤心惊，彻夜不眠。我还清楚地记得，有个刚大学毕业的女教师，半夜开灯查看讯情，却猛然看到床上爬着一个毒勾翻卷的蝎子，竟吓得穿着内衣逃进倾盆大雨中嚎啕大哭不愿回屋。
那段时间，我的心情很沉重，整个身心陷入了极度的迷茫和阴霾之中。
可是，后来，有个人却让我的心绪逐渐变得晴朗起来。
那年新学期，学校来了一位姓梁的教师，我们都叫他老梁。老梁一个月只拿50多元工资，却整天乐呵呵的，还经常和我们这些“小年轻”混在一起开一些不着边际的玩笑，在我的眼里似乎从没见他为什么事发过愁。
老梁住我隔壁，每逢下班，都会看到他自得其乐地哼着一些不着调的豫剧蹲在门口做饭。有段时间，我发现他一日三餐只吃一碗蒜汁拌青菜就算完事，问他为什么这样艰苦，他笑着说：“青菜好啊，里面含有丰富的维生素，常吃能补充各种营养！”其实后来我才知道他并不是为补充什么营养，主要是家庭窘困所致。有次我问他怎么会有那么好的心态，他说：日子就是这样，快乐是一天，不快乐也是一天，人生这么短暂，为什么不快乐地生活呢！
由此我又想起前国家体操运动员桑兰。1998年她十七岁，在一个运动会上训练时竟意外摔成重伤，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对她的父母说，她的颈椎骨碎了……
当时有很多人觉得桑兰完了，一个青葱水嫩的花样少女，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呢，可是不久，在北大的校园里，人们却发现了一个笑靥如花的桑兰，她已经成为了一名品学兼优的北大新闻与传媒学院学生，虽然还坐着轮椅，但在她的脸上丝毫看不到遭遇重创后的颓废情绪，相反就像自己的名字一样，她的全身洋溢着幽兰般的坚毅和清芬。
前几天，在一本书中读到关于一个老音乐家的轶事。“文革”期间，他被下放到一个边远山村为牲口铡了七年的草。等平反回来，大家惊奇地发现他并没有因为曾经历过一段苦难而衰老。他笑着说：怎么会老呢？每天我都是按4/4拍铡草的。
我常常慨叹于这些深处逆境，却仍然保持着良好心态的人，在生命这片原野上，他们是最强悍无畏的树，无论是生长于风调雨顺的沃土，还是栖身于贫瘠坚涩的危崖，都能以一种旗帜的形态傲岸生长，这实在是一种生活的艺术。试想，在生命的旅程中，我们要经历多少个春风化雨般的顺境，更要穿越多少个命运多舛的黑洞啊！顺境固然能让人坦然平静，而黑暗却会像锥尖一样将人深深刺痛，而重要的是在那个疼痛难忍的时刻，我们是否还能够坚守一份长风破浪般的淡定和从容，从而寻求峰回路转之后的幸福和光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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