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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剪春韭

惊蛰一过,春意越来越浓,水清亮欢畅,天开阔明蓝。菜园里一畦畦春韭,绿莹莹,水嫩嫩,晃眼,入心。乡下韭叶脉长,上部稍弯垂。杨柳风一吹拂,柔曼的腰肢款摆起,像小姑娘在婀娜顾盼,起舞中荡出了无尽的希冀。一月葱,二月韭呀。赶上小阳春,空气酿成透明的芳醇。在菜园里走走,闻着春韭的清香,人似乎也醉倒了。
郑板桥说:“春韭满园随意剪,腊醅半瓮邀人酌。”剪下春韭,斟上粗酒,邀邻居老翁畅饮,这是文人雅事。不过我家种的韭菜主要招待来客。母亲常说:家有一园韭,亲戚常来走嘛。
小时,大舅总在正月尾二月初到我家来。他喜欢拣一个风和日丽天,带上几样食品或点心。走五里路后到我家,有时才吃过早饭。母亲乐呵呵地说,大舅来得少,要多炒两个菜。她总会让我去菜园割几把春韭,还叮嘱我不要割太深,割太深,发得慢。于是我拎个菜篮拿把镰刀,兴冲冲地跑到菜园。看那一畦绿韭还挂着晶莹的露珠呢,我沿根部挨地面割,然后一把一把地码齐整放进菜篮。搓搓泥巴,在水井里冲干净。到家放好篮子,大舅看我麻利的动作,过来摸摸我的头,拿出他带的芝麻糖,一个劲夸我:“这伢,一年没见,长高了,又会干事了。”听后我心里乐滋滋的。
不大一会功夫,母亲忙好菜。辣椒煎豆腐,大蒜炒腊肉,干萝卜丝炒毛鱼,摆上桌,馋得人流口水。还有一道菜,碧绿中透出点点金黄,那就是韭菜铺鸡蛋,颜色好,味鲜美,最让人胃口大开。小时,我常盼大舅来。他一来不但可以吃上他带的点心,还能吃上母亲做的韭菜铺鸡蛋。
要想韭菜盛,专施灰与粪。乡下种韭,就施点草木灰。二月晨光好,母亲在厨房忙活,有时来不及施肥,就喊赖在床上的我。千呼万唤,才有点动静,我爬起床。挑草木灰到地里之前,母亲准会提醒我:春菜偎根,冬菜偎心,要沿着春韭根撒灰啊。我到了菜园后,沿着韭菜根挨挨撒,两畦地只需两担草木灰。过了两三天,撒过灰的春韭又成满眼翠绿。
给韭菜施肥不必太讲究,可割春韭的时间却有个分寸。最适宜在清晨或早饭后,这时的韭菜清新,水嫩。古谚云:“触露不掏葵,日中不剪韭”,李时珍也强调:“叶高三寸便剪,剪忌日中。”都告诫人们不宜在中午割韭菜。葱怕雨,韭怕晒。中午太阳把韭菜晒焉巴了,水分荡然无存,还有什么鲜味呢?杜甫在《赠卫八处士》中说:“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梁。”看来杜甫所说的夜雨后割春韭,真是绝妙时机。雨后放晴,清晨的春韭缀着晶莹的水珠,满含一汪柔情,那时割韭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春韭的生命力异常旺盛。一畦春雨足,翠发剪还生。才割时,一截一截的矮桩看似无声无息,其实又在悄然萌生着新一轮绿色的希望,这就是绵延不绝的春韭。菜园里有韭菜,清贫寡淡的日子变得悠长绵远。春日里有绿韭陪伴,餐桌也新鲜生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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