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上

3月29日上午，我同赊店新城的宗亲书臣去社旗城内有点事，回来时我们二人在北高杆灯西边的第一个公交站点乘的一路公交车。上车时没几个人，除了书臣我们二人在前边坐着，还有四个女的在后边。公交车行驶中，一个年轻一点女的问一个老一点女的：“恁亲家还在恁家住着？”老一点女的接着说起来：“老不死的可不还在俺家住着吗，他没有病时没少祸害俺家。谁家娶个媳妇不是传宗接代的。他闺女到俺家几年不会怀孕，俺找到个治不孕不育的药方，想让俺媳妇吃几服药调理调理。他知道后不让俺媳妇吃，说这药吃了伤身体，把药方撕拽撕拽扔了。后来俺想着让他两口子到医院检查检查，看看不会怀孕是俺娃的毛病，还是媳妇的毛病。他知道后不让他闺女检查，说该绝户检查检查也挡不住绝户。他说这话好像俺家给他有多大仇，让人难吃难咽。俺媳妇一直不怀孕让人着急，俺商量着不管男孩女孩抱养一个，后来遇到一个女孩。可她死老头儿不同意抱养，说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长大两张皮不一心，枉费功夫枉扔钱。那几年他没少搅骚俺家，现在他有病不能动了，赖在俺家让人给他端吃端喝伺候他。他有家有儿子，他儿子在外打工，他在俺家就是不说走的话，给人都烦死了。”

这时，又一个女的接腔劝刚才发牢骚的女的：“心里烦，你可别在媳妇跟前表现出来。媳妇是一家人，一家人生气划不来。再说他现在已经卧床不起，该活多长时间，还给他计较个啥。俺老公公早几年対俺也不好，偏心眼，向着他老二。现在老了，糊涂了，瘫痪在床上整天骂，看到谁骂谁，想到谁骂谁。骂俺那一口子，俺那一口子忍不下去对他发火。俺劝俺那一口子别给他一样子。他也骂我，骂得死难听。俺那一口子听不下去，替我抱不平。我给俺那口子说，他老了，有病糊涂了。如果是早几年他没有病时骂我，我耳巴子扇他。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了，自己连屎都吃，你还能给他一样子。有一天他屙在床上，自己用手抓抓。给他端去饭，看到他那个样子，去端水给他洗，还没有端过来水，他已经抓起馍吃嘴里。他啥都不知道了，还给他计较个啥。

他有病后一直在俺家住，俺那口子说做着生意这么忙，让老二领走管几天吧。我给他说你没有管几天就烦了，就想推给老二，老二就不烦了，父母养活儿女从不会烦。咱有能力管，就不要指望老二。忙了赶紧点儿，不要把老里儿你推给我，我推给你，推来推去惹人笑话。”

书臣我们二人在前边坐着，她说的这番话令我对她肃然起敬。我不由得想知道这是一个长什么样的人，便扭头看她一眼，我看到的是一个五十多岁，一张圆圆的善良的脸上有着一双明亮眼睛的女人。

她说的话通情达理，虽然没有名言警句，但句句深入人心，令人难忘。社会上好多人虐待老人，把老年人视作包袱、累赘。有好多兄弟姐妹在赡养老人，照管老人的问题上锱铢必较，甚至闹得打架升天的。这女的说的话朴素得掉渣，但她身上体现出的是中华民族“仁爱孝悌”的传统美德。如果天下人都像这位女性，整个社会还愁不和谐，不尊老爱幼吗？一个好的女人是一个家庭兴旺发达的基础，普天下需要这样平平凡凡、通情达理的人来支撑。我想在她的教育影响下，孩子们肯定也会是通情达理，是不会给社会和他人添麻烦的人。

我们都是在赊店新城公交站点下车，她们几个离车门近，书臣我们从座位上站起来，她们已经走到车门旁。她们在前，我们在后。下车后，她们往西，我们往东。我只是看到她们的背影，我已经认不出哪一位是刚才说那一番令人回味、让人难忘的话的人，我祝她好人有好报，祝她家庭幸福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