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蛇记

我是属蛇的，但我惧怕蛇。其实，蛇身上有很多有益的东西。蛇胆，能清热解毒，是贵重药材，比黄金价格还高。蛇肉是美味佳肴，能上国宴，香透肺腑;蛇皮做出的乐器，奏出的乐曲悦耳动听，美妙美肖;蛇骨做出的手链，和珍珠链媲美。尽管蛇有很多益处，因为长得丑陋，加上上帝咒诅它引诱女人偷吃禁果，犯了天规，让它用肚子行走，终生吃土。在人们的印象中，它就是假、丑、恶，和狼虫虎豹一样，人皆惧之唾弃。上帝创造的生命，都是对立的统一，丑中有美，美中有丑，善中有恶，恶中有善。就像虎豹，浑身是宝，可对人畜却很凶残，食之不吐骨头。想起这些野性动物，又想起有灵魂有惧怕的人和有不惧怕的人也是一样，啥事恐惧到极点，就什么也不恐惧了。

我用手掐住蛇脖子摔死蛇的行为一直记忆至今，并还引以为豪。

那是我和弟弟在山上做矿石的时候，一天我端着碗正在洞口吃饭，突然看见一条鸡蛋粗三尺多长的黑乌梢蛇，头抬的一尺多高吐着长芯肆无忌禅地向我爬来。我看见它身上的黑斑点像墨泼在上面，阴惨的非常可怕，当时把我的碗吓掉在地上碎了，惨叫着喊弟弟说"蛇、蛇”起来跑了。弟弟闻声跑来问我蛇在哪？我后倒着说在石笼边。弟弟不怕蛇，看看我被吓得嘴脸乌青丢魄失魂似的笑笑说;"一条蛇只顾把你吓得那样!"弟弟在石笼边上看看没有蛇，又把草丛扒开看看还是没有发现蛇。弟弟说:"你是不是看花眼啦？那里有蛇呀？"我说我看得清清楚楚，一条鸟梢蛇吐着芯子抬着头往我跟前爬"。弟说:“真是蛇会是钻进石笼里啦。吃饭吧，啥事没有。”弟弟说的毫不在意，我心里还是忐忑不安，手虽端着碗，眼不住地往石笼边瞅。下午打锤干活心里还是腾腾乱跳，害怕蛇爬进洞里缠住我。由于心里惧怕紧张，思想不集中，几次打锤没打到钎头上，差点打到弟的手上。弟看我打锤失常，不叫我打锤，他打锤，让我掌钎。日头落山时，弟对我说:"昨天我来时，伟还发着高烧，我得回家看看孩子的烧退了没有，你在这里看住矿石。”当时我不想叫弟弟回去，害怕那蛇出来，可在侄儿的病情和我的恐惧上，我还是选择了前者，要不不配作他的伯父。我对弟弟说:"你回吧。"

夜幕像黑布把大山蒙得严严实实，只有几颗星星在头顶发着微弱的亮光。整座大山沉寂的像窒息了一样，只有远处不知名的小鸟发出唧唧的叫声。平时觉得非常动听的鸟音，现在变得这样难听恐惧。我一个人在这沉寂的大山上，感到是这样的孤独、无助、胆怯、颤抖。人在最胆怯的时候，往往会自我欺骗说不怕不怕，还会用歌声呼喊自我壮胆。越是这样，心里就越恐惧。我的头发稍一乍一乍，心里缩成一团。我在蜡光下坐着，眼不住地往洞口瞅，不敢躺下睡觉，害怕那条蛇爬来缠住我。我一分一秒掰碎着时间，掰不碎的是惧怕，只嫌时光走得慢，啥时候才到天亮呢？我看电子表，已是凌晨两点，上下眼皮在打架，哈坎一个连着一个打，实在困得不行，就把洞底的石头拾了拾，拾出能躺下一个人的地方，铺上编织袋，在头起放了一块石头当枕头，抖开了被子。钻进被窝里，我把被子掖的很紧，害怕那条蛇爬来钻进我的被窝里。

因为太困乏了，躺下很快就睡着了。朦胧中，突然觉得脖子冰凉，出气急喘不匀，用手一摸，觉得一个冰凉的软呼呼的东西在我脖子上，我知道是蛇缠住了脖子。我"唿"声坐起，用手电一照，果真是蛇缠住了脖子，蛇头吐着长芯在我脸上来回摆动，寻找战机。这时候，一切的恐惧胆怯不翼而飞，剩下的就是博击求胜。当时我啥也不想了，啥也不怕了，上去用力掐住蛇的脖子，我知道这是它的要害部位，使劲猛掐，蛇一出不来气，就放松了对我的紧缠。当蛇松开了我的脖子，我掂着蛇跑出洞外，照着石头猛摔，连摔数十下，把蛇活活摔死。我还不放心，怕它没彻底死，又拿起石头，把它的头砸成粉碎。做完这一切，我才像泄了气皮球，瘫倒在地上，好长时间起不来了。

通过那场蛇斗，现在我不怕蛇了，敢吃蛇肉，敢逮活蛇，敢让蛇缠住我的胳膊，我的腰身，我的脖子。

2018年5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