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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柴禾

作者:卢平记

自古道: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七样在咱老百姓是不可缺少的生活用品,特别是“柴”,从古到今(除现在电、液化气普遍应用外),农村每个家庭生活中无论做饭、烧水、冬季取暖等都离不开柴。但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老百姓一日三餐做饭,冬季取暖用的柴基本上都是玉米杆、麦秸、红薯穰子、树叶等等,一般干树枝之类的硬柴火是烧不起的,只有到冬季快过年了,才会去纸房的沙沟吕沟的山坡上起五更打黄昏去拾担柴火挑回来。回来有了架子车后我们村里家里有壮劳力者会三个一伙五个一群的到城关公社的陶村王庄大沟里的山坡上去拾车柴火拉回来。

记得小时候,秋收过后,在地里的玉米杆全部拔到大约分成捆或堆,由生产队按每户的人头数量分到各户,各户把分给自家的玉米杆全部背回各家,并在自家院墙周围或靠到附近生产队的麦秸垛周围,有的把分到的玉米杆集中垛起来有两丈余高,来慢慢做饭或冬季取暖用。

每年夏季粮食分到农户后麦秸是不分给农户的,因为生产队有耕牛、生产队把麦秸集成垛,冬季没有青草时喂养耕牛。但犁麦茬地时,会把留在地底下的麦茬翻出来,再用耙把地平整,在耙地时自然会把翻出来的麦茬集中成一小堆一小堆。这时会有孩子们或个别大人赶快用竹爬子把集成小堆的麦茬抢占,集中在一起,再用扁担使劲的棒打在麦茬上的泥土,然后用竹筐或罗头担回家存放起来慢慢用,麦茬多了还好些,如果麦茬少了,拾麦茬的人多了,还会出现争抢、争吵情况。记得有一次,我和几个同伴一起去地里拾麦茬,其中有两个同伴因争抢麦茬发生争吵,我来回劝他俩不要吵,赶快集中麦茬,他俩谁也不听我劝。我就趁他俩吵的时候抓住机会集中了好多麦茬,装了满满两罗头担回家了。

夏季秋季过后一到冬天我也利用星期天或假日和同伴们到我们村的小山坡上去拾柴禾,今天到种过的棉花地里拾些漏在地里的棉花棵,明天到小山坡的沟沟叉叉里拾些掉在地上的干树枝之类,有时背个小掘头去坡上刨些野枣树疙瘩用绳拉回去,反正每天多少都有收获。

每年一进入腊月,家中有劳力者,就会到山里拾些硬柴禾过年用,六十年代初期,农村基本都设有架子车,全凭一根扁担两个罗头去山里拾些硬柴禾担回来,去拾柴禾者一般都是三个一伙五个一群一起去这样相互有个照应。去拾柴禾的前两天待先把斧头磨好,烙些火烧馍或蒸些馍,第二天早上鸡鸣两遍就待起床吃点饭带上干粮挑起扁担罗头,垮上斧头,步行到几十里的纸房公社的吕沟或沙沟里的深山坡上奔去,去时还待过伊河桥,伊河桥是由几块木板架起的,走上去忽闪忽闪的,有时伊河水小没有木板桥就待趟河过去,不过水也不深。到山上拾柴禾其实是敲疙瘩,就是大树被林业部门锯倒后树疙瘩周围发的小树杈上带的小疙瘩,再把无用的小疙瘩用斧头敲掉就可以当柴禾烧了。每天每个人起早到晚慌慌张张能敲上八十来斤就不错了。

到山里拾柴禾,在老百姓中也称上是最辛苦、最劳累的一种差事了,我们村有一名姓石的老农说,在他记忆犹心的事就是上山拾柴禾,有一年冬天他们生产队里晚上开会,开到十一点散会后他和队里的三个人商量说:“真晚了也不值顾再睡了,咱们拾掇拾掇弄点干粮去沙沟拾柴禾吧。”一切准备完后五个人挑起扁担罗头,带着斧头干粮就往纸房的沙沟出发,到沙沟柴禾场天还不明,就开始烘起火一边烤火一边吃干粮,天稍昏不朗苍几个人就分散到了深山林中拾柴禾了。为了相互照应,中间还得相互我喊你,你喊他,听到对方答应才会放心,相互喊的意思是恐怕谁在是柴禾当中遇到危险和意外,经过约三个小时的紧张劳作,大家也就不约而同地担着柴禾沿着崎岖的山路到原先约定的地方会合,再一同往家里赶回,柴禾担到家时已是日落西山,个个累的精疲力尽,因姓石的有文化,也当过民办老师,他因拾柴禾太劳累,编了拾柴禾顺口溜:白日依山尽,樵夫打柴归,谁知上山苦,汗水湿透襟。

据说有一年的冬天,我们村有三个人结伴去纸房沟里的山上拾柴禾,到山上后,天还不明,又冷又饥,三个人就开始炉火烤,一边烤火一边烧馍吃,烧馍时,找不到翻馍用的粗树枝,忽然看见一个有一柞长比大拇指粗硬邦邦的黑糊糊的东西,就用手拿着在馍上翻来翻去,一边翻一边吃着,翻着翻着这硬邦邦的黑糊糊的东西经热慢慢变软了,天明一看,原来是天冷上冻冻成的一根大便(屎)。可馍也吃完了,只好都说,管它来,不脏不净,吃吃没病。后来这事在村里传成了笑话。

去纸房沟里拾柴禾力量大的一般不用半路再去人接,但也有力气弱家里也有闲人的,也会去接到过去河纸房村的,提起去接拾柴禾这里边还有个小笑话:有一次村里一个姓卢的去山里拾柴禾,他兄弟去接他,但他兄弟过去没有走过河上的木板桥,第一次走木板桥,他走到桥中间就晕了,因河水往下流,他看到的是桥板往上游移动,吓得他赶紧趴到桥板上不敢走了,最后是眼看着桥板,不敢看河流趴着走过去了,逗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六十年代中期,人民的生活水平逐步得到了提高,劳动工具也有了较大的改善,个别经济较好的农户也购买了架子车,虽说不多,但可以相互借着使用。自从有了架子车后,农户去纸房山沟里拾柴禾的人慢慢减少了,家中有劳力者都拉着架子车,不论春夏秋冬,只要家里需要柴禾都会去城关公社的陶村、王庄大山里拾柴禾了。去陶村、王庄拾柴禾一般都要联系上四五个人,结伴同行,主要是在途中或山上拾柴禾时相互能帮忙照顾。每次去拾柴禾的前一天都各自要准备好路上及拾柴禾需用的斧头、绳、据必备用具,同时还要带上做饭用的小锅、铲火刀、刷锅刷子、碗、筷子以及晚上盖的被子和预防下雨下雪用的雨帽、油布之类,去拾柴禾的人一般都是穿着黄解放鞋,穿着既舒服又防滑。路上还要经过几道河,所以遇到冬天有条件的还会带双深口胶鞋。为了防止途中架子车轮胎放炮出毛病,还待带上气筒、胶水和粘贴内胎的矬子等。吃的方面一般都是带些玉米糁、玉米面和自己在家擀的面条、红薯、红白萝卜、白菜等等,为了路上节省时间,不耽误赶路,再带些干粮(蒸馍或烙馍)一般都百分之六十的白馍,百分之四十的红薯面馍。一切准备妥当,第二天早上鸡叫二遍就待起床,做点饭一吃就一同上路出发,到达陶村里的王庄已是上午八点左右,吃点馍就开始上山拾柴禾,拾柴禾也都很守规矩,不能砍树,专拾丢在地上的干树枝和晃磨虫(一种光破坏树的害虫)推倒的像碗一样粗的小树。当天慌慌张张能拾上二三捆,第二天再拾三四捆,赶黑待装好车三天就准备返回。

拾柴禾关键还待拧好腰子,腰子拧好了才能把柴禾捆结实,拧腰子待先挑几枝当年生长的长树枝,拧在一起当绳用,不会拧腰子的待寻几条老葛条来捆柴禾,几捆柴禾都捆好,为了省力气,就从山上边往下边滚,如果捆不好,滚到半坡就会散,所以每捆柴禾都待捆的结结实实。

拾柴禾时不管几个人都要分散在山里的各个地方,大约拾的差不多了,就相互喊叫一起下山,有一次大家都下山了,还有一个没有下来,大家等了好大一会,他才下山,他还埋怨说,没有喊叫他,原来是喊他时山里的回音误当成他听见了。

拾柴禾做饭也是很辛苦的,三个石头支个锅,下点玉米糁煮些红薯,吃点凉馍,瞎好填饱肚子就行了,天气好了还可以,如遇下雨就麻烦了,火刚生着就被浇灭,只好等到雨过后才能重新去做,有时是粮饭刚下到锅里刮起了大风,只好端锅收兵,重吃干粮。想起吃饭还有一个稀奇事,有个拾柴禾的年轻人叫卢同娃,早上在小河滩做饭,吃饭后锅也没有刷,舀了河水把锅泡上了,到中午再去做饭时,锅里游来了六七条小鱼,他剥也没剥,直接下粮饭下面条带鱼也吃了,他还说,今天透幸运气,吃点鱼肉了。

到了第三天早上,天刚亮,大伙拉着装满柴禾的架子车一同返回往家赶,但不管是谁只要是拉着柴禾出了陶村的王庄村,就待给护林员交上五毛钱的护林费,护林员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听说他是村里的五保户,村里照顾他让他当护林员的,这个老汉有点特别,胡子颜色比较红,大家都叫他红胡子老汉,他对工作非常负责任,凡是要经过拉柴禾的架子车,都要进行检查,看有没有湿柴禾,如有他就要抽下来,并严厉批评后,才能放行。当时的道路纯是绕河走的沙石路,拐个弯下个坡过道河再上个坡,反正拉趟柴禾待过大小六七条河,冬天如有深口胶鞋的还好受些,没有的待光着脚趟水过,可想而知多难受呀,只要过来陶村村才可以放心回到家了,到家一般都天黑了。

随着时代的变迁和市场经济的快速发展,加上高科技的进步提高,给人们的生活水平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改变,如今,液化气、电磁炉、电饭锅、微波炉等等各种生活用具进入了千家万户。六七十年代老百姓带着干粮去山里担柴禾用架子车拉柴禾的历史一去不复返了,过去老百姓以玉米杆、麦秸为主要做饭的燃料,现在已成了老百姓的负担和包袱,就地烧也不敢烧,拿也不想拿,成了各乡村夏秋季节的禁烧打击对象了……

去大山里担拉拾柴禾到现在已将近五十年了,过去的现实现已成为历史了,但那年代虽然经济落后、生活贫困,可劳动人民那种吃苦耐劳、坚韧不拔、团结合作的传统和精神还真是值得可敬可佩的。

(根据韩国章、卢书记、石建成口述整理)

2017年5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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