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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摊——“不确定”的美

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家楼下的那条街每天早上都熙熙攘攘。

自从一家卖麻花的早上六点开始在那里摆摊赚足了早起买菜锻炼的老头儿老太太的钱之后,一大群来自城市边缘的农村的小摊小贩就像蜜蜂群出动采蜜一样争先恐后地涌入这条不算长的街道。早上五点半开市,六点半开始收市,一般到七点左右街道好像一瞬间就完成了从闹市到公路的转变,而多半才起床的我还在疑惑怎么眨眼间吆喝声就变成了尖锐的鸣笛,玻璃窗后面也从五花八门的商品变成了一成不变的人。

我惊异于这种路边摊的不确定性。尤其一次当我踏入其中,从街的这一边穿梭到街的那一边。街的尽头有一家西单,在晨间的微霭中安静地阖眼而眠。

而问题在于,在早市没有形成以前,这片街区的热闹好似与西单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或者说,这极可能是人类自己给自己定下的界限。

吃完晚饭后习惯性地去西单转一转,夏天蹭空调冬天蹭暖气;经常会有促销打折的活动,每次都从漫天飞舞的宣传册中随手带一张回去,睡觉前就着台灯瞄两眼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买的恰好在打折;在听见有震耳欲聋的商业表演的时候叫上家里人去凑个热闹……不知不觉间,除了上班上学外去西单成了一个出门的理由,不外乎是因为在紧凑而致密的生活节奏中总要有点乐趣,而现代人的自负又深刻在骨子里,自以为地给自己找点不用大动干戈定时定量定点甚至定内容的“乐趣”,说不定内心还有一丝隐秘的窃喜,工作与生活的平衡来得是如此容易,不费吹灰之力。

可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扼喉感?

当我在路边摊的世界中穿梭,一如一尾鱼从江河游入大海。大海的广袤让它放弃了因为突如其来的咸腥而掉头回去的冲动,因为它在这里看见了生命开出来的无穷可能。红盖白身醪糟与褐脸白雀斑麻花隔着一编织袋飘儿白和两层玻璃相望,黑胶围裙黑胶鞋的焦糖色头发女人在挂满生猪肉的泛着油光的铁架后面埋头将还带着血丝的排骨剁成小块,旁边挨着满载西瓜的货车,与抽烟的男人,烟又飘向低矮的白菜摊子、半人高的坚果摊、五颜六色的糖果摊……最后终于融化在阳光睁眼前的混沌中,宛若六月的荷尖小露轻柔地吻向微起漪澜的湖面。

路边摊的流动,像潮水那样来了又去,但又不同于无根的浮萍,它扎根在华夏民族与生俱来的彼此亲厚和契约精神中,又以人类天性中的渴望繁华为养料,它一朵又一朵地开在中华大地上,聚散无常是它的名片,后会有期是它的诺言。

早上7点整。早市。

一辆黑色的桑塔纳从重新寂寞的街道呼啸而来,又驶过西单一格格落满灰尘的大幅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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