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那片黑土

燕子啊燕子，你飞到了什么地方，可曾看见我美丽的家乡？牛群在溪边饮马，迷人的格桑花满山开放。黑土地上苹果结实，稻穗金黄，故乡的田野多么芬芳！
1952年11月22日
皑皑白雪中不时冒出一簇簇干枯的植物，像是耙子和扫帚一类的东西。太阳在远远的地平线上缓缓落下，洋洋洒洒的小雪在小雪如期而至，把整个小村笼罩在洁白的茫茫雪野中。
山脚下是冻得结实的水库，大片大片的耕地同冰面一样被厚厚的积雪淹没，偶有背风处露出黑黝黝的土地，如同宣纸上滴落的墨迹。
老姜坐在家里的土炕上，卷着旱烟。他把细碎的烟叶倒进小块的烟纸里，拨开放均沿着一边卷好。点燃烟，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白而浑浊的雾气。
他买的烟叶是最廉价的那种，即便这样他还是很心疼，碾烟叶时总是小心着碎烟的大小——小了不耐抽，大了浪费。
老姜并不吝啬，只是多年的辛勤劳作养成了他勤俭节约的习惯，他信的是好钢用在刀刃上。他脸上的皱纹里积满了阳光和风雨，他的手纹被田间除草时尖锐的草叶割得支离破碎深浓浅淡。
他在这片黑土上同千千万万的农民一样，面朝土背朝天，用和乡间泥路一样粗糙的手指握着锄头，一下下地挥舞。浑不怕汗珠子摔八瓣，勤奋盼的只是日子甜。
老姜的目光穿透老旧的窗户，看着雪花闲适地飘落。玻璃并不干净，但四周重新细心订过的棕褐色木条还是让人觉得很温暖。
“这大的雪，明年一定有个好收成”他想。
1983年3月11日
公鸡刚打过两遍鸣，天色还是昏昏沉沉的时候，丁建国就被叫到了生产大队。他一路不断猜想着会有什么事。没到秋天也不是分粮的时候，自己干活虽然没尽全力，但也还说得过去。
没等他想明白，已行至大队门口，远远听着屋内喧嚣热闹。人站着，几乎将屋子挤满，他一打眼看到很多相熟的人。“诶，建国来了。”邻居热情地拉他进屋，他仔细扫一圈，才发现队中绝大部分人都到了。他无端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热烈交流的人们看见他，七嘴八舌地搭话，“建国怎么这么慢才来？”“是你想都想不到的大事哩。”……一张张经年风吹日晒带有沧桑的脸庞上溢出喜悦。
丁建国被人群簇拥到桌前，上面有一份文件样的纸张。他拿起纸快速地浏览，上面的字不多，提出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却像一道惊雷在他的脑海中炸响。
丁建国有些糊涂了，“这……这上面说的是真的？这样的玩笑可开不得。”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是真的，是真的。”“我们能种上自己的地了！”，同乡们咧着嘴笑答。
“快签字，签字就能分到地了。”嘈杂的声音建议着。丁建国接过递来的笔，一笔一画地认真写下名字，再抬起头时眼中隐约有泪光闪烁。
这时有人高声询问，“小关怎么还没来？”丁建国想：“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快点告诉小关。”他擦去眼泪，如同掸去身上的稻草，自告奋勇地说：“我去找他！”，转身离开了生产队。
在乡间的土路上，在道路两旁野草的掩映中，丁建国走得越来越快，最后大步跑了起来。
2017年4月3日
地上薄薄的晶莹冰霜旁，嫩绿的新芽从土里钻出头来。
小张拿着笔和本子来到村委会时，人并不多，他习惯的坐到了第一排的位置。来推广农业技术的专家们，正在调试投影设备。村支书看见他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小张又来啦！”“嗯，感觉专家们说的挺有道理的，就多来听听。”说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脸颊晕出两团质朴的红。村支书满怀鼓励地冲他笑笑。农业推广技术局每年都会来给他们教授一些农业知识，像不同型号种子播种的注意事项，市场上对作物的需求。
小张奔三的年纪在村里算个年轻人，他有年轻人的勇敢和敏锐。尤其是在掌握足够信息的基础上，他有种能穿透时代的目光。他办了全村第一个有机果园。不仅得到了镇政府的大力支持，更迎合了市场赚了不少钱。
同村人纷纷效仿小张，果园不久成为了小镇的经济文化特色。他曾说，资本的时代已经过去，即将迎来的，是技术的春天。
最近他又盘算着发展农业发电大棚，大棚上面是太阳能板，大棚里依靠科技调控作物种植。清洁能源将来定得到广泛的使用，更不用说还有政府的政策支持和补贴。
冻土被悄然而至的东南信风吹化了吧？
冬去春来万物暖，雄鸡一鸣天下白。古往今来古老的农耕民族精心使用着脚下的每一寸土地，肥沃的土壤时刻诉说着汗水与笑容、播种与收藏的故事。
我们有理由相信，人民生活的改善不只是因为皇天后土的庇佑，更是因为不忘初心的守望精神指引着一代代人。这精神就像一条精密的丝线沿着黑土河岸顺着历史的河流，绵远地延伸至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