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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槐花满枝头

■ 常松梅

“洋槐五月酿琼花,郁郁芬芳醉万家,春水碧波飘落处,浮香一路到天涯。”

——是啊,几番轮回,又一年,槐花满枝头。

槐花绽放,让人总有一种复杂的情怀:苦难,温情,哀伤……

八年前,正值月末月初。暖风习习,鼻翼不经意的翕动,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芳醇,幽香。仰望处,槐树枝干上吐出片片新绿,朵朵晶莹剔透、如翠如玉的花瓣簇拥在嫩枝上,挤压在枝头,铺成大块的云朵。仿佛是,一夜间,世间的槐花同时怒放了!惊喜之余,个人空间里,提笔写下文字数行:

四月槐花香

下班回家,骑车穿过北关街头。习习暖风送来了一缕沁人心脾的芳香,令人陶醉。是熟悉的芬芳,是槐花的味道!

小时候,家里特穷。一年之中,母亲只有招待亲朋时才做白面条,通常都是豆面或其他杂粮面,白米饭就更不用说了。早晚都只有稀饭和红薯。偶尔的一顿小米稠饭算是打牙祭了。每到春夏交替青黄不接时,红薯吃完就只能喝稀饭。饥饿,几乎陪伴了我整个童年……所以,榆钱长出来人们就吃榆钱,槐花开了就吃槐花。

我比较喜欢吃槐花。每到农历四月初,槐花就开了,素洁、淡雅。一串串、一团团、一簇簇,沉甸甸的压在枝头,晶莹洁白的花儿,躲在嫩绿间,清香四溢,引得蜂儿蝶儿嗡嗡嘤嘤……我们淘气的小孩子哧溜溜的爬上树,手脚并用地避开槐刺,把树枝折断扔下来,那洒落的槐花碎玉般溅在地上……等在树下的孩子们一拥而上,迫不及待的把槐花捋下来,塞进自己的嘴巴里,香甜的嚼着。大人们手握挠钩,把树枝挠下来,再把槐花一串串的捋到随身带来的篮子或筐子里。

母亲把槐花淘干净,拌上一点杂面,放到笼锅里蒸,蒸熟后再用油一炒,槐花就能吃了,就是一顿丰盛的午餐了。我们兄弟姐妹争抢着,吃得好香……

如今,大鱼大肉摆上了寻常百姓家的餐桌,更别说大米白面。家里的饭吃腻了,就到饭店吃。吃来吃去的,又吃起了杂粮、粗糠、野菜。有次聚餐,在餐桌上吃到了久违的槐花,那是用蒜汁和香油拌的。虽然和儿时的味道大有不同,但也别有一番滋味。

周末回老家看望母亲,她宝贝似的拿出她的蜂蜜——槐花蜜送给我,说是本地一年之中最好的蜂蜜了。的确,它较之其它花蜜,有一股特有的芳醇。加之槐花花期短,营养价值高,所以就显得弥足珍贵。

走出老家大门,槐花依旧烂漫着:洁白,晶莹,清香馥郁。只是没有了儿时够槐花的热闹场面。只有少数年迈的老人,握着挠钩够槐花。好想好想走过去,捋一把塞进嘴里,品尝那儿时的、醉人的香甜……

春去春又回,花谢花又开。当年,在文字下方为我写下“荡涤尘心”评语的老师,已英年早逝。而我酿蜜的亲人,于这素花漫天的时节,恰逢忌日。

三年前,母亲身患绝症,每天拖着肿胀的身子,枯黄着脸,嚼着寡淡无味的食物,坚强地活着。

那天傍晚,我去医院看望她,无意中接了个电话。病床上的母亲听到有人送槐花给我,露出了孩童般垂涎的神情。心下大不忍,问她是不是想吃。母亲显得有点羞涩,点点头:“我就尝尝……”

半夜里,母亲腹痛难忍,不停呻吟、呕吐、下泄。原来,槐花性寒,对于一个生命进入倒计时的人,无疑是一颗催命丸!

第二天中午,医生拔下了插在母亲身上各种抢救的管子。颤抖着双手,摸着母亲温软的身子,我不敢相信,母亲就这样抛下了我们。更不敢相信,区区几口炒槐花,直接要了母亲的命!悲恸自责中,三姨安慰我:“也许是命中注定,吃下槐花,她才能走得安心……”可是,吃下槐花的母亲,分明是那么的痛苦啊!!

莫非是:苦难时,槐花是自然的馈赠;富足时,槐花是上天的索命?

2014年的暮春里,母亲的葬礼。灰蒙蒙的天地间,墓地四周的山腰上,片片槐林,浸染着绵绵不绝的雨丝,开满枝头的花儿,饱蘸了雨水,噙满了眼泪。哀乐起,斜风过处,素花低头,泪洒山坳,吟唱一路悲情挽歌……

“小槐树,槐花开,槐树底下搭戏台;接女儿,接女婿,姥姥去接外甥来……”童谣里,又是一年一度的花儿盛开。赏花人意犹未尽地享受着这场盛大的花事之际,她已悄然零落,化尘归土。

一片片槐花,一串串苦难;一缕缕记忆,一丝丝温情;一幕幕旧事,一寸寸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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