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端午节

早些年，每到端午节，奶奶都要煮两大锅粽子，备好酒菜，等着她的子孙们回家团聚。奶奶有五个子女，都已成家，每户二十个粽子，至少要包一百个粽子，可把奶奶累得够呛。我去奶奶家拿粽子时，走在乡村的田埂上，远远的看见奶奶倚靠门槛张望，我一路小跑扑过去，奶奶便会搂着我问长问短。
通常，堂姐堂妹比我先到，我顾不得同她们嬉闹，钻进厨房，揭开锅，剪下一只棱角分明的粽子。一层层打开粽叶，露出温热的糯米团，插进一根筷子，往白砂糖里打个滚，然后举着筷子边吃边找姐妹们玩去。
爷爷在老屋门前种了艾草，到端午节时，艾草长到腰际那么高，一株株笔直地挺立着，爷爷采了一大捆抱回家。奶奶在每一扇门和窗的两边厢插了艾草，这会儿在门前窗下走过，满鼻子清苦的艾香。剩下的艾草全放入大铁锅，舀进满满一锅水，放入鸡蛋，添上木柴猛烧。待到水烧开，热气溢出，屋子里的艾香更浓了。
插在门缝窗头的艾草，一天天萎缩，干瘪，枯黄，奶奶并不管它们。一个月后我再次去看望奶奶，看见门缝上还挂着干燥的艾草，风一吹，沙沙地响。放在艾草里煮熟的鸡蛋，透着一股艾草味，由于煮得时间长，略带嚼劲。傍晚时分，大人们忙着给小屁孩们用冷却的艾草水洗澡。
到第二天上午吃过早饭，我告别奶奶，提着粽子回去。临走，奶奶依然不舍，倚着门槛看着我走到田埂尽头，直到拐弯不见。
那时候奶奶六十多岁，刚过花甲之年，精神抖擞，谈笑间手脚利落里包扎好一只只粽子。今年奶奶八十三岁，身材削瘦，她眯着眼也不能挑出米粒中的小沙，也没有力气把一只粽子扎得紧紧的。她的孙子、外孙们早已长大成人，各有各的生活，一年到头只有过年那天才到齐，当然很久没有吃她包的粽子了。
我打电话给奶奶，她很是欣喜。我跟她说，这边的粽子只有两个手指那么大，嘴巴张大一点，一口就没了。虽然种类多，但没有一种像您做的味道，也没有泡在艾草里煮熟的鸡蛋吃，我想念小时候和您一起过端午节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