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爱情

作者：彧儿

单位的写字楼就座落在铁路医院斜对面，与哈站隔路相望。每天下班经过的那条小路上人来人往，卖水果的，卖饮料的小贩们的物品铺满了半条小路，一直延伸到铁路医院门口。叫卖声、嘈杂声接连不断，不时地充斥着耳鼓，让人感觉不到丝丝的宁静。
我习惯了静，便不喜欢穿梭在这样的嘈杂声中。于是很多时候，我会绕行到龙门贵宾楼酒店那一条街道上，再穿过这条街道去等公交。更何况与那条街的嘈杂、喧闹相比，我更喜欢这家百年老店的艺术风格，由里到外都流露着上个世纪的古朴与雅致的古色古香的味道。只是，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在酒店右侧拐角处多了个修鞋摊，与那华丽的酒店不相适宜地遥遥相望。
摊位的男主人是个蓄着胡须的中年人，我最初见到他的时候，他是坐在一张旧的软皮沙发上的，每次路过见到他都是同种坐姿，几乎没有变动过，而且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也始终没见他站起来过。女人呢，个子矮小，皮肤黝黑，常常是发髻凌乱，衣服随便，却很干净利落，就是从不言语，只有在男人的呵斥下忙这忙那的时候，才能感觉得到她是个有呼吸的人。平常，没事做的时候，她便站在男人身侧，哪也不去。
女人也常常会在男人心情好的时候，拎着塑料袋去捡拾站前的矿泉水瓶，哈站前人多，车多，每次我看到她拎着塑料袋穿行于车水马龙中的时候，真为她的慌不择路捏着把汗呢！但事实上，她每次都有惊无险，从容应对，满载而归。有时候，我也会感叹，这样一对生活在城市最底层的人，可想而知，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但看上去，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他们似乎并没有什么顾虑，生活得倒也悠闲。因为我常常能看到男人嘴里叨着烟卷，哼着时下流行的小曲，虽然曲调已跑得十万八千里了，但他仍是旁若无人地哼唱着，自享其乐，这样一种态度还真是难得呢！很少有人会这样自信满满地做自己喜欢的事，而他，居然可以，更何况他是个一条腿的人！这是我无意间才发现他站立起来的时候，左腿的空空如也，于是，我也就知道了，他为什么经常坐在沙发上，经常会大声地指使他身边的女人了。但他的指使和呵斥，女人好象并不介意，而是从从容容地把他安排的事情做完，然后一如既往地站在他身侧，随时待命一样。
我常常会在工作的空闲时间，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身向下看，看他们的一举一动。其实最初的时候完全是出于好奇，好奇于他们的生活，他们的喜乐。再后来，他们的行为，让我有种敬畏的感觉，平常夫妻之间，打打闹闹都是正常不过的事，几乎每天都可以见到他们的我，居然没见他们打闹过，甚至吵嘴都没有！这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只是经常见到女人在男人的指使下卖力地做活，却从没见女人有半点怨恨之意，就连一个恼怒的眼神都没有。我甚至不解，这样的无怨无悔，到底出自于一种怎样的心境？！
直到有一次，我的鞋子坏了，原本是可以在自家楼下的修鞋摊修修的，结果我用袋子装好，特意在上班时间拎到单位，目的只是为了讨得女人的一句话，想听一听他们的故事。
中午休息，我下了写字楼，那天天气不错，太阳暖暖地照在身上，舒服得很，空气也清新，我喜欢这种接近大自然的清香，有种润喉的味道。摊前的顾客和往常一样多，但感觉得到女人的心情非常好，男人不在摊前，只有她自己在忙碌着。修鞋间隙，我是主动搭讪的，最初的她只是微微地笑，言语不多，我问一句，她答一句，后来时间长了，她才说出了更多的心里话。原来，他们在十年前就来到这座城市了，那时候，初来，对什么都不熟悉，只能四处打工赚点钱，日子捉襟见肘，但还舒心，必竟年轻，要想和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只是一次意外，改变了他们的生命航线，做起了修鞋这门行当，而且一做十年，风雨无阻。
那是男人和女人一起出去，想在这座城市转一转的时候，大都市的车水马龙让他们应接不睱，女人说，那个时候，她不会躲车，男人牵着她的手，在横过马路的时候，女人感觉到一辆货车直奔她而来，就在那一瞬间，男人用身体撞开了女人，女人安然无恙，男人却应声倒地，也就是那一次，车子夺去了男人的左腿。车祸的结果花光了他们的所有积蓄，还丢了一条腿，但男人说，这么做值，要不然丢的是女人的命。女人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暖暖地，透着潮润。我的心被瞬间地触动了一下，患难夫妻，真情可贵，这一切与金钱无关，却真真实实地落实到了情意上。没有多少人可以做到这一切，而这对普通的，甚至目不识丁的夫妻竟然做到了！
男人爱女人，但却以他独到的方式，没有甜言蜜语，也没有花前月下，有的只是发自心底的疼惜和爱。女人也爱男人，处处以谨小慎微的行动表达着，倾诉着。因为女人懂得男人的爱，懂得男人的心。其实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天天说我爱你、你爱我的，只要懂得彼此的爱，彼此的心，这就是上等的甜言蜜语，是无言的花前月下的美了。
于是我更理解了，男人的指使和女人的隐忍，原来都是因为爱，是因为他们的爱情。

+阅读全文

他们的生活情感经典散文

他们的爱情

相关散文

收藏/分享

热门散文

推荐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