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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落乡关情未了(老街旧事之五)

作者:王炳全
洛阳老城八百年老街士绅叶老先生,是我半生目睹的极有绅士风度的老人之一,到了晚年,他也照样处世有序,一丝不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叶老爷子跟我祖父同辈,住我家斜对门,所以我叫他叶爷。叶爷方脸大耳,留着八字胡,眼睛不大却总是精芒四射,身材适中微瘦,衣着合体且总是干干净净,给人一种精明干练的感觉,他是老街有文化的士绅之一。据说,叶老爷子曾是孙中山先生的“同盟会”会员,为支持民主革命尤其是辛亥革命出过钱,效过力,也曾是叱咤风云的勇士之一。解放前他当过几时“镇长”,这自然成为一抓就是“辫子”的历史“污点”,在此后的政治运动中也被“辩论”了不少回合。
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上叶爷家玩,叶爷出谜考问我:“有头有尾,有头无尾,有尾无头,无尾无头,猜四个字。”我想了想回答说:“有头有尾是申字,有头无尾是由字,有尾无头是甲字,无尾无头是田字。”叶爷会心地笑了,他也并不想出谜太难难倒我这个小学生。
听说叶爷轻时风流倜傥,很有民主革命意识,拥护“三民主义”,他也很做过几件令人佩服的爱民护街大事,现在他虽不得意也没有谁太难为他。老人们说,抗日战争时期,有一天有个汉奸戴着礼帽,身穿白纺绸上衣,下穿黑布裤(那时汉奸好像都是这副德性),来到老街晃游侦察,打探消息,突然一阵清风刮来,把他的衣襟掀了起来,腰里赫然别着一把“王八盒子”,叶老爷子一看来者不善,一个箭步上前从背后扭住来的人的双手,众街坊急忙上前捆了个结实。经审问果然是刺探情报的汉奸,当时兴就地正法,就在叶老爷子家门外的街上将这个汉奸当场击毙。
叶老爷子是个细发人,他家的院落三间头宽,院落很长直达饮马街,但是他日日勤于清扫,又在院落空间种花栽草,不论何时进去一看,总是该红的红,该白的白,该蓝的蓝,该黄的黄,叫做“三季有花,四季如春”,充分展示了他的绅士风度的另一个侧面。叶老爷子还别出心裁地用粗铁丝握一个铁圈,周围绑上纳鞋底绳子,分别坠上巴掌大小不规则的厚玻璃片,挂在房檐下,遇刮风天就叮当作响,他管这叫“风铃”,我确实感到颇为中听。
60年代经济较为困难时期,叶爷伙同老乡邻在自己家开起了豆芽坊,几个人合伙买来整麻袋的绿豆,泡豆子生豆芽,以低于市场的价格供应众乡邻,给人们带了些许便利。后来,他的老伴叶奶因病瘫痪在床,十年如一日,老爷子洗涮熬药喂饭,直到叶奶沉沉睡去,松了口气的叶爷才念念不舍地踏上他的最后归程……
叶爷是个有爱心的士绅,他的乡土观念很重,只想遗爱乡梓,但他顺随社会进步潮流,。说他志士忧国似乎大了点远了点,说他爱家爱乡却是名副其实。他固然平凡却有着“好汉护三村,好狗护三邻”的古风侠义情怀,爱故乡其实也是爱国家的具体化,就凭这一点,他也是令人难以忘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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