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自行车

老家仓房的角落里，还放着父亲上班时候用的自行车。闲置了好多年，车身依然干干净净，就像昨天刚刚骑过一样。这不过是辆没有牌子的拼凑车，却是父亲的珍爱。
我很小的时候，家里并没有自行车，父亲每天都是走路上班。从家里到单位，快走需要半个小时，父亲一走就是十几年。
有年春天，父亲膝盖撞伤，需要静养。大夫建议父亲至少要休息一个月，这样才会恢复得彻底一些；治疗期间尽量少走路，避免对发炎的膝关节再次磨损。父亲只在家休息了十天就要上班，因为请病假要被扣工资。父亲的工资是全家生活的保障，父亲舍不得扣工资。以父亲当时的身体状况，每天上下班走路根本吃不消，可家里的经济状况又买不起自行车，那时候一辆自行车要一百多元钱呢。
父亲的好友———修理自行车的焦叔知道了，就对父亲说：“你花点小钱，我帮你组装一辆自行车吧。车子旧点，但可以骑着上班。”两天后，焦叔把一辆自行车推进我家院子里。那是怎样的一辆车呀，车架锈迹斑斑，钢圈已看不出电镀层的亮光，焦叔这是把别人淘汰的零件拼凑组装在一起。只有车辐条闪闪发光———焦叔说原来的那些实在没法用了，就换了新的。
父亲骑上去试了试，感觉不错。从此，这辆车就成了父亲的代步工具，帮父亲解决了大难题。有人淘汰下自行车零件，只要比父亲车上的新一些，焦叔都留下来，再把父亲那辆拼凑车更新一番。
尽管是辆旧车，父亲却很珍惜。每遇下雨坏天，父亲就不舍得骑车。没事的时候，父亲会把车擦拭干净。别人笑话父亲对一辆旧车还那么上心，父亲只是笑笑，从不说明原因。我知道父亲不仅仅是喜欢这辆车，还有对焦叔的感激之情。
后来，家里的生活条件好了，母亲说给父亲买辆新车，父亲说什么也不同意，说和这辆旧车已经有了感情，骑着也顺手。父亲退休后，还常骑着这辆车去买菜，去办事。焦叔早已不再修理自行车了，父亲常和焦叔聚聚，老哥俩唠唠家常，说说心里话。后来，父亲年纪大了，家人不敢让他再骑车出门，那辆自行车就在仓房里安身了。
上个月，焦叔突发脑溢血而不幸去世，父亲心里特别难过。前几天，父亲又把那辆车推到外面擦拭，我看到父亲对着自行车发呆，或许父亲又想起了某一段陈年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