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桃A

我这里说的“黑桃A"不是扑克牌中的黑桃A，而是几十年前农村人吃的用红薯面做成的窝窝头馍。因为这种用红薯面做成的窝窝头下面大上边尖，颜色形状似扑克牌中的黑桃A，当时人们便把这种红薯面窝窝头戏称为“黑桃A”。

四十年前在生产队时，因为红薯产量高，红薯成为主粮。一年当中吃红薯做成的食物占多数时间。农村人把吃的红薯面馍、红薯面糊糊、红薯菜叫做“三红饭”。红薯虽然产量高，但是不易存储，容易腐烂。人们便把分到手的红薯切成片晒成干，这样就便于存放了。

红薯面馍是将晒干的红薯干磨成面，再将红薯面用酵母发酵，把发酵好的红薯面取一团放在左手，用右手大拇指顶着面团在左手里抟成圆锥状，中间有个大拇指顶出来的窝窝，然后放在蒸笼里蒸。蒸熟后掀开蒸笼，还是放进去时的样子下面大上边尖，只不过却由放进去时的灰白色变成了说黑不黑说黄不黄的颜色，形状像扑克牌中的黑桃A。用手抓起一个，几个手指头会沾上一层薄薄的馍皮，稍干后像木锉一样涩剌剌的。

蒸熟的红薯面馍吃起来已经没有红薯的味道，口感极差，实在让人难以下咽。特别是放到下顿，如果不在锅里馏一下，咬一口留下的是白茬。在锅里馏过后吃起来外边黏里面硬，也缺少菜来搭配着吃，因此吃饭时不想吃，还不到下顿吃饭的时间就饿了。上学时常常是上顿不想吃，不到放学就饿得心里发慌。有一天中午放学时饿得走路的力气也快没了，强挨到我三母家门前，看到我春哥放工到家靠着门框拿着凉红薯面馍啃，我的食欲也上来了。还没走到厨房就问母亲做好饭没有。饭还没有做好，可我已经饿得急不可耐，掀开笼头，拿起一块没有馏透的红薯面馍就啃。吃一块打住了饥，等到吃饭时看到红薯面馍还是个不想吃。

红薯面馍如果放进去一些白面，蒸出来还能将就着吃，筋筋的吃到嘴里也没那么硬了。可那时候没有那么多白面往里面掺，因为小麦产量低，每亩地也就三几百斤的产量。交完公粮后剩下的才能分，每人分一百多斤。那时有个说法“够不够三百六”，也就是说一年三百六十天，每个人一天一斤粮食。（一天一斤粮食按现在是足够吃的，可四十年前人们吃的没有营养，肚子里油水少，饭量大，一天一斤粮食不足。）小麦、玉米分的少，红薯占大头（红薯是按几斤红薯晒一斤红薯干折算的）。因此，一年中大部分时间是靠红薯来支撑。因为白面少，有时间就连白面面条也不敢敞开口吃。有人就发明了一种做红薯面面条的机器，一时风靡各地。把机器做的红薯面面条煮熟，加上蒜汁等佐料来充饥，即使这样也只是吃个新鲜，吃几顿后让人永远不想再吃。

那时候白面馍只能逢年过节吃几顿，但也不能放开随便吃。秋麦二季农忙时活重，劳力多，挣工分多，分粮食多的吃几天白面馍。劳力少的吃个花卷馍就不错了。过年时大年初一吃一天白面馍，图个好兆头。过去这一天就换馍了，白馍要留着招待客人。陪客时小孩子不能近前，因为馏的白馍少，小孩子嘴馋，到最后不够客人吃尴尬。小孩子只能在一边吃花卷馍，等客人走后，客人吃剩下的块馍才能分给小孩子吃。

现在，各处开的窝窝头店生意都很好，许多人买着吃。但是现在窝窝头店用的原料和配方在过去既想不到，也不敢想。早几年我老婆想吃用红薯面做的窝窝头，便从亲戚家要了几斤红薯干，回来打成面，掺了许多白面蒸了几个窝窝头。她吃后说咋不是想象中的味道呢，不好吃。我说红薯面不管想什么法做出来也不好吃，一百辈子不吃也不想它。她做的红薯面馍我尝也没有尝，我永远不会想吃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