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针线活

每当我吟诵唐代诗人孟郊的《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时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的诗作，总想起年逾古稀的母亲戴着老花镜，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弯曲着身子，坐在椅子上，穿针引线给我缝补衣服的场景。
我出生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期鲁中地区的一个偏僻农村，从我记事起母亲就有干不完的农活，白天她和男人们一样下地干活。收工回家后，还要洗衣服做饭刷碗喂猪扫地。做完这一切，如果还有时间，就会拿出针线笸箩来，穿针引线缝缝补补。正因为如此，在我在上初中以前，很少去商场买现成的衣服和鞋子，都是母亲一针一线给我缝制。儿时最清晰的画面，就是一觉醒来，母亲还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给我缝补衣服的场景，仿佛她就像一个铁人一样，从不知道劳累与休息，一夜之间换了多少次灯芯，揉了多少次眼睛，我记不清也数不完，只知道她的手掌在辛勤劳作中，已经结下了厚厚的老茧，手腕上始终贴满了止疼膏。母亲没有文化，大字不识一个，也没学过绘画，更不懂构图和留白，但她留意观察心灵手巧，绣出来的鞋垫图案丰富针脚密实确实漂亮。早年间村里的很多妇女都向母亲讨教过，请她画鞋样、剪花样，母亲总是让大家高兴而来满意而归。到了晚年母亲腿脚迟缓，绣鞋垫成了她的主要营生，印象中她最喜欢绣莲花、牡丹花、鸳鸯和喜鹊登梅图案的鞋垫，经常算计着给这个孩子几双，给那个孩子几双。上高中以后，每次回家我总是带上几双鞋垫放在行李箱中，我知道母亲把对家人的情和爱，通过一针针、一线线、一缕缕全部缝进了鞋垫中。母亲不光鞋子做得漂亮，做衣服也是把好手，经常为我和姐姐做的就是花褂子、白衬衣、蓝裤子。记得有一次庆“六一”儿童节演出，母亲仅用两天就为我赶做了一身新衣服，惹得小伙伴们啧啧称赞羡慕不已。上初中以后，随着年龄增长知识增多眼界开阔，我渐渐不再穿母亲做的衣服和鞋子了。母亲的眼里有了落寞。那些精致而华丽的衣服，母亲摸了又摸，却总说没有棉布舒服，在叹息声中我也知道母亲在一天天变老了。

而今，已过八旬的母亲穿针引线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即使我需要有针线活和缝补的衣服，只能自己动手了，看着我熟练的手法，母亲感慨地说道“儿子，你缝得真不错”，我看着母亲花白的头发和脸上布满沧桑的皱纹，心存感激的说道：“娘，这都是您传授熏陶的结果”母亲笑了，我也笑了。在这爽朗的笑声中，我深深懂得：母亲的针线活，曾经的每一针每一线，都凝聚着浓郁的母爱和勤劳的汗水，那一个个不起眼的的针脚，是我人生记忆中最美的图案。它让我反思，催我奋进，给了我战胜困难的信心和勇气，让我一生值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