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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味中的亲情

作者:天骄

今天批改学生作文,看到一篇照顾小妹的文章,突然想起了那年的往事——

十月初余,天依暖和。然,计划生育下的我家却如覆冰霜,母亲必须做绝育手术。小妹尚小,大妹不足三岁,我在小学五年级。父亲、小妹随母亲到镇上做手术;大妹和我、猪、牛留在家里。

早晚自习我向老师请了假,在家里喂猪饲牛照顾妹妹。现在想想大妹好像既懂事又乖巧,白天陪着我上学,晚上还和我讲这讲那(大妹小时候很会找话说)。停电在农村是常事,我们便点上一枚自制的煤油灯,和妹妹讲故事······

妹妹慢慢入睡了,我却被窗外的各种声音扰乱得难以入眠——奶奶讲过的各种怪物、听过的各种鬼故事、大人们经历过的各种怪诞······在脑海里愈加清晰。老屋棚顶檩(lin)木的疤痕、棚席的怪纹、游动的蛛网,在煤油灯跳动的火苗下,鲜活地灵动起来,一幅幅怪异的影子夹杂着怪诞的故事萦满了脑海。闭上眼睛,反而是惊异的故事更加生动、更加鲜活,于是向被窝里缩缩身子、拉拉被子盖在脸上,想把一切的怪物挡在脑海之外,却又有几只老鼠在屋里窜来窜去,“咕咕咕咕”地叫着向我示威······

一觉醒来,窗外的曙光令我感动无必的安全,才知油灯陪伴我熬干了最后一滴煤油——自己熄灭了。起床、做饭、喂猪、饲牛、帮妹妹穿衣服——吃饭,一切拾掇停当,上学。

第二个晚上、第三个——

镇上每年的四月和十月初各有一个古刹大会,学校放了假,我和妹妹就在谋划着第二天的行程,虽然攥在我手里的只有5角钱,那夜的梦好美,我们游览了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城市与乡村。

太阳金色的丝线铺满了大地,我和妹妹打点完毕家里的一切事务走出了院子,轻轻掩上大门、栓上门链、扣上门锁,父亲过年时书写的贴在门板上的“门块”(书写,贴在门板上,相当于门画)还清晰可见:

“紫气东来春盈门、阖家欢乐福满院。”

今天,妹妹粉兜兜、白里透红的小脸蛋也显得格外漂亮可爱,我耸耸手中的钥匙装进口袋。

“来、哥哥背着你!”我高兴地命令。

“我自己走!”说着妹妹便迈步跑了起来。

从家里到街镇上需要翻一道岭,约有七八里地,心想妹妹先走走也可以,但她是万走不到街上的。

我们走了一段平路,妹妹走不动,正好该上坡,索性我就把她背了起来。说来也奇怪,原来跟着父母赶集上这坡还是气喘吁吁,今天妹妹在我耳畔哥哥长、哥哥短的聊天,竟然忘记了疲惫。当我们被暖洋洋的亮光再次包围的时候,怎知已经爬上了坡顶。

路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有提着几只鸡的、有挑着花生的、有担了几只小猪娃的、有山上捕猎的松鼠啦、兔子啦、飘着长长美丽尾巴的野鸡啦,有人赶了几只羊,怕是会乱跑便用绳子串连了起来,挤挤挨挨晃荡在路上,好像行人是多么碍道一样,纷纷让路;有赶牛的,牛绳往往被主人攥在手里,因为公牛相见都想顶头较量一番;偶尔有一骑马前行的“骑士”,铃声阵阵、马蹄哒哒,好是威风;也有几匹驮着身着艳装的小孩的毛驴,身后跟着山羊大小般的小驴儿,欢蹦着跳跃在路上和道旁······

妹妹又走了一段路——

山路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于是,我把妹妹架上了肩头,这样走路我可以挺直腰,多看一些风景。

“看!花羊羊——”妹妹高兴地叫起来,循声望去,太让人惊奇了,是一只漂亮的梅花鹿。灰灰黄黄的毛色、洁白的斑点、暂露尖角的鹿茸,和我那次随父母在“洛阳王城公园”看到的一模一样。真想追上去看个究竟,或是抚摸抚摸它的头脸和皮毛。

人,在山岭崎岖的路上形成了游动的长龙,龙头便是那顺坡而下,扎在河滩的集镇古刹大会,四面八方各条路上都是如此,一条条长龙汇首之后形成了极为壮观的人海。“海”中有围帘圈起的马戏场、有穿着花花绿绿高人大半截的高跷队、有围圆圈——中间的耍猴表演、有面朝河滩搭起的偌大戏台、还有派出所搭起的审判会场(据说,今天还有一个审判大会,审判最多的可能就是偷盗犯了)。

我们本想看看猴子的机灵、研究一番高跷的技巧、花掉五角钱再去找父母,可是挤挤拥拥的人群,把我们挤进了人海、又拥到了海外。我们只好朝老街走去,老街旁边的几间锅具生意还没有兴盛起来,只有几位老年人用三指捏起一块小石子,弯腰敲着铁锅倾听着声音、探讨着优劣,我们是听不懂的,便不做停留。到是有一摊钉锅箍漏锅,方觉趣味盎然(我在《家乡味道》中写到了,此处不再细致写。)

一排整齐的街坊闭门而立,门顶上水泥镶嵌“高举毛主席伟大旗帜!”的几个鲜红大字标语,铺满了整排白色的墙壁。有一个门是敞开的,人员进进出出,我便料定那就是我们要找的目的地。

我抱起妹妹,高兴地奔了过去,穿过一道弄堂、绕过几位穿白大褂急匆匆的医生、躲过蹙着眉脸的壮汉,妹妹也似乎对几位抱着小孩的老妇人特别注目,或是她那怀中的小孩!

“哇——哇——”好熟悉的声音。

妹妹挣脱我的怀抱,跑着喊着:“小妞——”“小妞——”

“妈妈——”“爸爸——”喊着跑着冲进了偏房。

小妹不足一岁,这会儿许是饿了正在哭闹,母亲显得异常痛苦,躺在临时搭成的通铺地铺的旮旯里,抚拍着身旁哭闹的小女儿。满眼望去全是做手术的妈妈们,许有二三十人。母亲看见我们,异常“高兴”——挣扎着勾起头、伸出右手、用微弱的气力努力地喊着:

“娟娃儿——”“乖乖——”

大妹跳上了“床”,和妈妈疙里疙瘩地说起了什么,我抱起了小妹,明显不愿意再哭了。父亲从外面进来,满眼通红、异常疲惫,看到我们赶紧抱起大妹,挤出一点微笑,关切地问我们想不想吃什么?

一家人——就在这样——躺满病人的屋子里团聚了,我们想念的父母小妹就在眼前,父母牵挂的儿子女儿全在身边。

来看望母亲的亲戚络绎而至,父亲忙着招呼,大妹和母亲聊天,我抱着小妹走出杂味弥漫的屋子。大妹也突然跑来送一块点心(那时候零食是极少有的),便逗起了小妹来。我找一块石头坐下,小妹坐在我的腿上,大妹搂在我的怀里,大妹也不是搂抱着、亲吻着小妹。阳光暖暖地洒在我们的身上,似乎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嘴巴,吮吸着太阳紫色的芬芳。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杂技的精彩、魔术的怪异、蛇兽的惊异与我没有半毛的关系,就在十月会的余晖里慢慢散去。我们要回家了,大妹懂事地和母亲再见,父亲送我们到街口,我们自豪地向父亲保证一定会安全到家,便架起大妹上坡了,父亲依然站在街口。

依然——依然——

岭上的景色在夕阳的余晖下格外迷人,杨树的黄叶飘飘洒洒、槐树金色的薄片翻滚着落下、花椒叶子泛起了红晕摇摇摆摆。夕阳拉长的人的影子,在山路上形成了一幅长长的画卷,前呼后应相约而归的、边走边谈戏剧梗概的、扯扯扬扬购买的得意的物什的,回来的热闹也总不亚于去时的期望。

想想饿了一天哞哞的牛、困在院里一天哼哼的猪、冷冷的锅台、冰冰的门板、漆漆的夜晚,我有几分失落,但想想父母的艰与痛,小妹的孤与哭,却有几分独立撑家的自豪。

家?

一个述说不完的故事,一腔倾诉不尽的亲情。

哎!

而今,母亲永远离我们而去,再回忆也只能是——回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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