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寒衣节”

　农历九月三十日这天是“寒衣节”。尽管这一天天已经黑了许久了，但我还是因为睡眠的问题，便要坚决出去寻找有可能卖安眠药的医药超市或者医院的门诊部。我是下定决心，必须是非要买到10片安眠药不可的，妻子没有办法，只好陪着。

天实在冷极了，妻子在边走边接听电话，我快速行进在宽阔的人行道上。待她刚刚接近我时，我就又一次同她解释自我，“尽管我多病，但历来绝少作梦；尽管我知道服安眠药不好，但睡眠问题的病也很易康复。”我说，这是人体的机能决定的，是医学上讲的，也是我病久成医般的验证性总结。她说“你别讲，我都知道！”当我们行走到一座已废弃了的那个军医院的门外时，我发现这荒僻的临街的马路上竟被人烧有一堆又一堆的火纸灰。我看到迎面走来的人，他们手里有不少是提着作火纸的，我就暗暗地想，大概今天该不会是什么“鬼节”之类的节气吧。原来，这天正好是“寒衣节”，也就是所谓的“鬼节”了。

据说“鬼节”在中国是有多个的。农历的十月一日与清明节，还有七月十五日的中元节，它们一律都并称为一年之中的“鬼节”，都是上坟的日子。而农历十月初一的“鬼节”，也叫“十月朔”。传说中，九月三十夜是阴间放亡人返家的日子，到十月初一的五更鸡啼时就收鬼回阴了。因此，九月三十日、十月一日、十月二日，这三天都是祭拜的日子。中国的历书按地理学上的规矩，传说，当月亮从轨道上绕行到太阳和地球之间，月亮的黑暗半球对着地球，就叫这时为朔，其时它正是农历每月的初一。这时候的夜空往往很黑！根据历史传说记载，孟姜女送寒衣也就是在这几天进行的。我是白天一天的没出门，大街上的事也不一概不知。现在出来溜达，顺势来卖药。在我们溜达了一家门诊部，人家也一样回答没有安眠药，当我们跨进两家大药房依然还是没有安眠药。我们在走到一个大街的丁子口时，见有执法人员开着一辆小面包车，拿高音喇叭在反复播放“城市街头禁然禁放禁摆摊儿”的通告，又见他们下得车来在驱逐一个用人力三轮车在路口卖火纸冥币的小贩。

我说要买火纸，妻子就说行，我挺是高兴，她总算没有反驳。这时她又说在那条以马路为菜市场的附近，是有一家私人药店的，说不定那里就卖有安眠药的。来到那店前时却是早已关门了，匾牌上题写的是新特药。我很失望，看来药是买不成了。复回丁字口，有几个“人力三轮”小贩不已不见了。而丁字口还多了几个女同志，着深青色制服装，看来是“城管”们是在专门应对在烧纸的事了。我们在一个极不亮眼的地方，找到了一个仍在“卖火纸”的小商贩。这是一对中年夫妇，诚实而厚道的样子。我们买了一沓火纸，多种冥币，仅仅只花了五元钱。但他们这里没有打火机可卖。女主人开着玩笑说，“现在的男人都不抽烟了啊”。没有人回应她的话，天冷极了，我们回走在宽阔而少有行人的街上，冻得瑟瑟发抖，脸比风吹得有些疼。我看到丁字口站街的“女城管”私下在指点着我手上的“提物”，好像在说着什么。我就估计，她们一会儿是不是也要买些火纸去呢？天冷的太早了，实实有些反常啊。我叹道。

我的父亲已是故去11载了。每每一想到他，我都禁不住不得不对自己的人生发一些深沉的感慨。爸爸一生，实实在在的是那样的光明磊落和仁慈厚爱，他行走在人世几十年，很少有过什么抱怨，从没有过自轻自贱。他没有得过神经衰弱和失眠，也更不会有什么心理的不健康。他已去了。在那阴间冷吗----爸爸？每年我是必须要在看到他人为父辈送寒时才能想到您的。常常就忘了。现在我拿着火纸和冥币可在哪里烧呢？没有地方。我说到我们住的院落烧吧，妻子说“你胡扯呢，那样别人以为我们有啥”我说“那咋办？”当在路口找到一个地方刚想蹲下身想烧时，可城建的“喇叭声”又撵来了。唉，走这儿也不行，走那儿也不行。我都烦了。最终，我们还是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在城市的最西边接近郊区的一个“农贸市场附近”----也就是在那个南北向的马路边上，我们点燃了火纸和冥币----我在那大街的地砖上写下父亲的名字，又在外面划了一个大圈儿。紧隔壁那北头几十米开外处，是正有一大家子人在那里烧着呢。他们烧完走过来，自言自语着是烧了10分钟。看到我已烧完，就递一根小棍子来，“给师傅”我说“谢谢！”他说“不用”我接过小棍儿，心里一丝暖意串过。我并没有用那个棍儿翻动火纸，因为火堆已经熄了......

这一带沿路都是烧火纸留下的痕迹。我想，对不起了，环卫工人，没有办法，你们就辛苦辛苦来打扫吧。我看清理这火纸的灰迹总比清理狗屎和粪便要简单得多。是呀，我的这种劣性，想必是一定遭受爸爸批评和排斥的，但我的确是顾不得别的了。

爸爸，愿您在地下莫要受冻！给您烧了多少纸钱我没有清点，大抵是几千万或是多少个亿了吧，至少在币面上是这样多的。我想，钱多了您愿意接济谁就由您自己了----但您别忘了留给自己一两套衣服啊。----您的活在人世最坎坷的儿子阿四，在此敬上！（作者：刘聪震）

2009.11.17于关中

http://www.chinawriter.com.cn2009年11月24日10:02